楚徊头回子见益阳府来的官员是个女人,只觉得楚律当真疯了,听说司徒灵是司徒尚的妹子,就心说果然楚律看重司徒灵是在给司徒尚面子,令工部的人随着司徒灵去地里试了试那犁车,不过几日,就见原本轻视司徒灵的人,尤其是王锵的父亲工部尚书转而对司徒灵赞不绝口,于是楚徊也终于正视了司徒灵,请她进御书房说了几回话,不禁存了留下司徒灵的心思,于是拿出了许久不曾再用的死相,企图诱惑着司徒灵留在京城给他做妃嫔——毕竟司徒灵岁数这么大了,再没有留下做妃嫔更好的出路了。
司徒灵早不是不懂人事的少女了,见楚徊这般作为,自然看穿了她的心思,于是指着自己的脸问:“王爷看臣像是以色事人的人吗?”
此时的司徒灵黑瘦了许多,眼角有了些许细微,虽五官依旧姣好,但称不上什么绝色了。
“司徒姑娘是有才之人,以色事人四字自然跟姑娘沾不上边。”
楚徊对着司徒灵,万万称呼不出什么爱卿,只依旧称呼她为姑娘,心说司徒灵脾气实在不好,就算是以色事人,也没几个人有心思承受。
“自然不是,陛下当知道,饶是你媚眼抛尽,臣也不能上了龙床。”
司徒灵拱手弯腰道。
楚徊一噎,从司徒灵身上看出了两个女人的影子,一个是石清妍、一个是姜桑榆,摆了摆手,暗道自己果然记吃不记打,这么快就忘了楚律很会拉拢下属,益阳府的人不是轻易好拉拢的,“司徒大人改进了犁车,功在千秋,朕不能不重重赏你。不若朕封你为安国夫人吧。”
司徒灵蹙起眉头,心知楚徊是有意的,忙又躬身道:“陛下,臣不曾成亲,也不愿成亲,若做了安国夫人,旁人定会以为有个男的是安国大人。臣恳请陛下再给臣一个封号。”
楚徊原本要给司徒灵封号不过是个顺水人情,此时见司徒灵难缠的很,竟是不肯要了那夫人、娘子一类的称呼,于是摆了摆手,说道:“既然你哥哥是藩候,那你便也做安国伯吧。”
反正自己只给称呼,其他的食邑只字不提,但看楚律平白得了个女伯爵,如何安置她,这般想了,又觉如此未免显得自己太小气,民以为食为天,司徒灵看土地荒芜无数,便呕心沥血地去改进犁车,其心可表,其行可嘉,如今自己该大方一些,于是咬牙说道:“食邑及其他赏赐,待朝堂上朕的圣旨颁出时再提。”
司徒灵敏感地听到楚律咬牙切齿的声音,心道楚徊不舍得就不要封嘛,这般就似她来割肉一样地说话,委实叫人不忍心接旨,心内腹诽,却又跪下谢恩。
果然,楚徊寻了众多心腹商议一通后,终于在朝堂上出明旨给司徒灵一个安国伯的爵位,然后拿了一些名不副实的赏赐打了司徒灵。
司徒灵来了京城一遭,就弄了个安国伯的爵位回去,成了益阳府里头一个得到朝廷给的爵位的人。
一时惊起千层浪,虽说益阳府人心里不大看得起朝廷那边,但能叫朝廷给了封爵也是一种能耐,更何况这有能耐的人还是个女人,于是乎益阳府的风气忽地因司徒灵的受赏慢慢变化。
今儿个孙家姑娘织布的时候研究出一种的阴文花样织法,明儿个萧家姑娘印出了一千本自己个写的诗集,后儿个莫家姑娘开了几家独一无二的商铺,令她父亲莫老爷都不信自家女儿竟然比儿子还有经商才华……一时间,益阳府里的女人百花争艳,势不可挡甚至摆出鱼死网破架势地展露出头角。
男人们先是恐慌,成日骂骂咧咧,说什么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随后就有那爱享乐的二世祖,如莫家姑娘的夫婿,那开明的,如萧家姑娘的夫婿,都原因各自不同地接受了。随后,有些眼红其他女人崭露头角的萧纤妤,终于对外展出了自己画的美人图,美人图中有一美人打架图,画中三个美人,一个乖巧机灵,一个美艳不可方物,一个冰清玉洁至极,这一幅活灵活现的图将往日里第一才子何必问所画的美人图比下去了,被坊间传颂为女画圣。
相较之下,那依靠出身成了益阳府少当家的楚静乔就有些显得不那么出众了,甚至一直潇洒的孙兰芝、窦玉芬,也淹没在众人之中,成了毫无特色的女子。
上元灯节、七夕之夜,大街上再不似早先那般只有商户人家的几个女子大着胆子出门,街上有许多出身不同的女子穿着关外引进来的胡服,遮着面纱戴着皮帽,骑着马招摇过市。
聂老头、贺兰淳这些老家族的大家长原本瞧着觉得别扭,后头见如此反倒比早更能看出女子的人品才华,能更好地挑出满意的媳妇,于是毫不理会有人怂恿他们劝说楚律好好“正一正”
益阳府风气的话。
待瞧见那些敢露头的女人们不但不似长辈们说的像司徒灵一样嫁不出去,反倒个个找了个好人家,原本不敢露头的女人们掂量着自己的斤两,便开始怀着嫁个好人家的目的尽力地展露出自己的才华。
如此,在答应叫司徒灵做官三年之后,楚律看着挺着肚子的石清妍,皱着眉头说道:“都怪你,司徒灵的官越做越大,”
都怪其他男人没有司徒灵那狠劲,竟然叫个女人爬到他们头上,“今儿个本王去贺兰家说话,贺兰家有个姑娘闹着要考科举。”
一双眼睛盯在石清妍身上,那会子石清妍说自己有了,又露了孕相,他信以为真,谁知后来又没有,叫何必问来看,何必问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时到今日,石清妍才当真又有了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