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其实并没有算计好一切,她知道他可能会帮她,所以一开始,她也没有打算要告诉他这一切,隻是想让他尽快离开。
可如今,这些解释的话,却是怎麽也说不出口瞭,好像一个卑劣之人用尽瞭手段得偿所愿,还要在那裡述说自己的不得已,那会连她自己都唾弃自己。
她宁愿他骂她。
但他没有,两人静静的坐瞭片刻,他的神色已然归于一片平静。
他说,这一次,我要报酬。
间阡平猛的抬头,那被负疚揪扯著的心终于有瞭救赎之法,她急切的道,隻要我能做到,我都答应。
染华说,我要你。
间阡平怔忡瞭一瞬。
染华继续道,说是情人也好,说是面首也罢,怎样说都好,但是从今往后,我要能时不时的见到你,拥抱你,亲吻你,还有……拥有你的一切。
他一双沉静的眸子盯著她,低声道,我会成为你的助力,可我若是当真做的好,对你很有用,你也该付出些代价,也让我欢喜片刻,不是吗?
从前都是她冷静自若的调戏他,如今这般被人赤裸裸的诉说著渴望,饶是已为官多年,间阡平到底还是个十九岁的少女,她双颊微红,手指轻拧,却并无多少犹豫,几乎是立时便应瞭下。
染华的伤养好之后,两人便如这世间所有的年少恋人一般,开始瞭短暂却令人沉沦的痴缠。
染华心中对她爱极,总是缠著她没够,间阡平本不愿耽于儿女情长,可心下裡觉得亏欠,倒也由著他胡闹,两人沉溺在爱与欲编织而成的绚丽之中,一晃,便是两月。
这一日,嘉福郡主再度上瞭门。
这一次她将来意表达得更加明显,间阡平数著日子,也知再拖下去不妥。
来接染华的车极是豪华,嘉福郡主宝贝一样带人上瞭车。
间阡平独坐于房中,不敢回身哪怕看一眼。
她不敢想,染华是带著什麽样的神色离开的。她翻出瞭近些时日的政事,逼自己不去想。
那一日染华问她,心中可有他,她答不上来。
其实在她答不上来那一瞬,有些东西,便已然明瞭。
在感情上她一向爱憎分明,从不是个拖泥带水的性子,她若不喜欢他,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犹豫。
她犹豫,其实就已经是答案瞭。
少年赤诚而毫无保留的爱,她怎会全然不曾入心。
隻是她不想被感情羁绊。
他赤诚的爱意,他温暖美好的身体,他给予的一切,她都很喜欢。
所以引世上英雄尽折腰的情爱,本就是成大业路上的绊脚石。
她时时刻刻的铭记著自己的使命,自己的愿景,才堪堪压抑住那些少女的心思,做一个冷静自持的间大人。
紧闭双眼,她颓然的坐下,手中并不曾看入心一眼的卷章散落一地。
她后悔瞭。
不知独坐瞭多久,她霍然起身。
情爱也好,染华这个人也好,或许她依旧要舍弃,但不该是这种方式。就如同她之前所思一般,这样做,和她的父亲有何分别?
明明她最恨父亲卖妻,可如今,她也把深爱她的人给卖瞭。
于是她冲出瞭别苑,茫然的看著外间的日头,强迫自己冷静瞭下来,并未去追嘉福郡主的马车,而是转头牵马奔向瞭王宫。
她跪在永安王的面前,坦言瞭一切。
向来温和的永安王难得动怒,指著她说糊涂,竟为瞭拉拢嘉福郡主,把自己的男人送人。
染华坐在装点得华丽的马车中,神情淡漠,仿佛隻是一樽没瞭感觉的玉像,一切都离他远去,连他自己也并不是真的活在这裡。
他的心,他的魂,都丢在一个并不爱他的人身上,如今渐行渐远,冷漠的看著他的躯壳被送入深渊。
嘉福郡主欢喜的叙述著他要入住之处,可那些名贵的东西一一滑过他耳边,却不曾入内,面前的美人依旧木然的坐著。
她也不著恼,这样难得一见的美人,用强便没瞭劲,驯服这样不情不愿的冷美人最是得趣瞭。
隻是行到半路,却被人拦瞭下来。
宫裡来瞭人,说是永安王原就看中瞭间阡平傢的染华公子聪慧灵巧,想要让他入宫为官,隻是尚未来的及开口,今日不巧间阡平便将他送瞭人,来问嘉福郡主可愿意让人进宫。
若是别的那些个男侍,永安王要人,嘉福郡主哪会犹豫,可如今这一个,这样仙落凡尘的模样,她当真是一万个不情愿,可永安王的面子却是要给的,思量瞭半晌,嘉福郡主让宫人去回,自是可以,隻是人既是已在她这,不如她带回去调教些宫裡的规矩,迟些时日再入宫更好。
到瞭嘴边的肉,哪有不吃便吐出来的道理。
不料那宫人竟似已然知晓她会这般说,又道,永安王一再强调,因著人手紧缺,要人即刻入宫,规矩可于日后再学。
嘉福郡主咬牙切齿的放瞭人,心中思量著过些时日再寻机会将人要出来也可。
自此,染华摇身一变入瞭宫当差,他也确是如间阡平从前所认为的那样,颇有才华和手段,几年间,竟扶摇直上,当真在宫裡有瞭不小的势力,嘉福郡主虽一直惦记著,却也不能轻易的将人讨瞭来。
而他与间阡平之间这份理不清的关系,也愈加混乱。
间阡平原想著从此与他断瞭,等风头过去再寻理由接他出宫将他送走,却不料染华在宫中如鱼得水,竟成为瞭一股她不容缺失的助力。
而他相助于她,所图为何,她自然也是明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