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川儿到最后只是快速抹掉眼泪,说了句“我横是真喝高了……”
。
那天,嚼子很不给他留面子的张了口,回了句“心里委屈,就直说,没人敢把你怎么着。”
那天,是我活这么大头一回见着川儿的眼泪,是我头一回不醉装醉。
我装得很像,整个人靠在林强身上,腻歪在他肩膀。天黑下来了,借着夜色往家走的途中,我拽着他的胳膊说强子你给我说实话,今儿这事儿,你心里别扭不别扭。他说别扭啊,孙子才不别扭呢。我说你别扭,我也别扭,操他娘的,我哪儿是别扭啊,我是抓心挠肝的那么烧得慌,堵得慌。林强没及时回答我,他叹了口气,然后跟我说九儿,你想想裴哥的话,笑两声,也就不难受了。
我听了他的劝告,我回想着嚼子那堆胡言乱语,然后从心眼儿里泛起一股酸涩来。
“烦恼皆因自取。再这么堵着我非死了不可。”
发狠儿的揉了揉眼睛,我抓紧林强的胳膊,整个人贴在他身上。
“嗯……想开点儿吧,我听广播里说……心情老郁闷容易得乳腺癌。”
两秒钟,就只有两秒钟的安静,第三秒上,我再也控制不住的大声笑了出来。
我笑得胃都要抽筋儿了,我说强子你丫说什么呐!那他妈说的是女的!你丫拿我当女的呢是吗?哎你要是敢点头儿信不信老子把你裤裆里的玩意儿剁下来泡酒喝?!
林强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来了,那恐惧在路灯下显得更加恐惧,他两手插兜儿,抿了抿嘴唇之后冲我说:“你都喝多少了,还喝啊……”
我的笑声就再也止不住了。
“再乐就尿裤子了嘿!”
嚼子从后头走过来,怀里搂着川儿,一件大衣,搭在他们两个人的肩膀头儿上……
……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呢?
九五年春天。
那时候,嚼子和川儿都还没从东四搬出去呢。
那时候,我们可以说是朝夕相处,同在一片鲁迅他老人家所谓的“四合院围拢起来的四角天空下”
生活的。
那时候,“桥”
在一点点,一步步,熬着,爬着,挣扎着往前奔。
那时候,我们一边用好酒不怕巷子深来安抚自己,安抚彼此,一边用全部热情和渴望呐喊着属于我们自己的希冀。
那时候……
那时候我们特别辛苦,却过得太平,没有争端,没有异爨,没有半路里杀出来的一个汤小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