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已经褪去了身西域大胡子的伪装,反倒是卿乙,还是那副卷曲金发、身穿小红裙子的模样。
——小徒弟似乎忘了给他变回来。
卿乙捏捏裙摆,有些郁闷。
苗巫瞧见他们二人,微微怔愣片刻后,还是放下了骨笛,转而又变成了一副客气恭敬的模样。
他双手抱拳在前,深深鞠了一躬:“二位,打搅了,在下仡轲澜,这俩是我的从使。”
仡轲是苗疆大姓,而且是血统纯正的青苗。
邬有期也抱拳拱手还礼,随口诌了个名字,说身边的卿乙是他的道侣:
“我们也是进洞避寒,并不是此地的主人。”
仡轲澜微微偏了偏脑袋,视线在他二人身上逡巡片刻后,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这样。”
——也不知是,信了没有。
而邬有期他们现身后,那两个咋咋呼呼的苗巫从使也耷拉下脑袋,不敢再说一句,只偷偷瞄了卿乙几眼。
五个人慢慢围坐到火塘边,还是那仡轲澜率先开口搭话道,“二位,也是来山中寻药的么?”
邬有期摇摇头,“送她回家的。”
闻言,仡轲澜挑眉看了顾清倚一眼,然后还是挂着那副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姑娘,来自波斯?”
卿乙噎了下,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仡轲澜笑笑,没再跟他们说话,只是转向身后的两个从使,用苗语交流了几句,然后又温和笑着同他们解释:“我让他们出去猎些活物。”
闻言,邬有期便站起来,“我们也一起去吧?”
说着,他就拉着顾清倚起身,似乎想要接着打猎之名离开这个山洞,甩开这群来意不明的苗人。
但那仡轲澜却起身,笑盈盈拦下他们,“这点事,就让底下人去忙吧,二位坐着就好,有什么忌口吗?”
他是客气,但说话绵里藏针。
满面春风瞧着热情,实际上眼神锐利,一直在若有意若无意地盯着顾清倚看。
“我们冒昧闯入山洞已是失礼,又未经允许动了二位准备的柴火,打猎这事,怎好再劳动你们?”
邬有期皱了皱眉,只能盛情坐下。
只是古语有云:宁住荒坟、不上破庙。
他们现在这深入山腹的暗庄,也跟破庙大差不离。
对方身份不明,又有灵力傍身,为首这个还能驭虫兽、洒毒粉,邬有期可不想成为那个——
饥荒年备着最后一点救命粮逃生,却因为误入破庙,被藏身其中的逃犯给反杀,身体也被炖成肉汤的灾民。
破庙,往往最容易出事。
暗庄不是破庙,却也和破庙大差不离,周围四五百里都是一望无垠的雪山、人迹罕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