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的山岗,吹起了星星点点的小花瓣,送上天际赠与那不能及地的嫦娥仙姑。
孤独的坟前,站了个寂寞的身影。
他屹然站立在那儿,仿佛从开始,便要直到永远。
“秀容……我错了吗?……”
四周无语,显得他的声音突兀的可怜。
“果然……不该将他带在身边……他不属于我……这种心意,怎能容世……”
冷风拂起他的衣袍,伴着一抹灵魂的叹息。
“这错……还能纠正吗……”
下定决心的青铮,却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怎么也找不到与石岩单独相处的机会。
以前总是一个批审公函的石岩,寂静的房间突然多了好几个伺候的差役,虽然完全没用上他们的时候,但总是像柱子一般栋在门边碍眼。
想在午膳的时候逮个机会,可总是有几个讨厌的官员在石岩身边晃晃悠悠,美其名曰是陪膳,其实就是在吹耳边风。若是平时,石岩稍凝眼神就足以让他们退却,可偏偏这下他完全没有任何拒绝的表示,那些有求之人又怎会放过机会?!就算得不到肯首,也要继续啐啐念下去。
外出办公更是不可能只有他们二人,后面跟着的一大帮捕快,没有一个不是用防贼的眼神盯着他看,别说独自说话的机会,连凑近的可能都没有。
近些天石岩忙里忙出,都是跟那些骚动的茶农接触调停,希望他们莫要再生事端,毕竟抵抗茶假、围攻官吏皆是与朝廷作对,犯上作乱的抄家重罪。若是惊动了皇上,派兵镇压骚乱,届时恐怕更难收拾。榷茶使被杀一案,由于凶手已死,那更加是无从追究。反而是在追查其贪赃案实之时,缴回部分茶银。石岩也将这些赃银返还茶农,以息民愤。
那些茶农虽然不满于李栋之案未破,但毕竟也是农家百姓,闻言可能与官兵作对,也是畏了。尽管尚有怨言,还是各自散去不再闹事,这骚乱算是暂时得了平息。
青铮对于造成此次骚乱的问题:榷茶价一事仍十分怀疑。那牢头与李栋本无冤仇,肯定是被收买了杀人灭口,企图掩盖榷茶使贪赃之实。但由于苦无实质证据,且又有知州出面作保,居然无法将其入罪。那站在榷茶使背后,站在牢头背后,甚至有可能站在知州背后操纵一切的人,又会是谁?!几次翻问,石岩也只是嘱咐他此事既了,莫要再生事端。
虽然心中不甘,但想到大人做事有他的方法,自己瞎掺乎反而会给他带去麻烦,毕竟前车之鉴实在太多,便只得收了心思。
这日百无聊赖,总是找不到与石岩单独相处的时机,青铮有点沮丧地走出提刑府,想来他来了杭州城已有一段时日,总有各种原因拌了手足,未能到处游玩一番。此时虽然没啥心情,但总还是得去逛上一逛,否则哪日回那昌化县衙,总不能说什么都不曾看过吧?
眼睛看到一个“宴客楼”
的招牌,看那颇有气势的台面青铮决定就是这间了!
在二楼落座之后,吩咐了几个小菜和酒,便独自斟饮起来。
这楼外车水马龙的繁荣模样,在昌化县那小地方是绝对看不到的,吆喝声、叫卖声、说价声交织成一片,嘈杂,也是热闹。
“咦?!”
略为熟悉的脸孔出现在宴客楼下。
只见那个之前百般为难石岩的辛曹司居然在宴客楼前落轿,然后走到前面的一顶轿子旁,殷勤地带了一名绿袍官人入内。那官人腰间别了一个以别官位的金鱼袋子,在提刑府耳濡目染一段时日,青铮眼利地看出那绿袍男子绝对是个比辛曹司更大的官儿。
“……”
把手中的残酒饮尽,他毫无理由的觉得辛曹司跟榷茶一案有所关联……
“钱大人,此次多谢您的帮忙了!呵呵……”
“哪里哪里,辛大人也太客气了!呵呵……”
“以后还得请您多多关照!”
“同朝为官,哪有不守望相助之理呢?”
“那么说来,倒是属下见外了!来,不要客气,宴客楼的这道‘佛手如来’可是苏杭名菜,大人不要客气!”
……
躲在门后的青铮偷听着这些无聊的寒暄话题,连连哈欠直想打瞌睡。那些贪官坏人不是会在宴席之间吐露枉法之事,然后被正义的偷听者听了去,最后揭发他们的罪行吗?但是,他已经在门口蹲了大半个时辰了,雅座里的二人还是继续说着官腔,讲着不着边际的话题,一点都没有提及任何不法之事。
难道是他的感觉错了?……不可能吧……
用力的打了个无声的打哈欠,青铮觉得都快要睡着了。
就听那辛曹司说道:“往后还得劳大人多多帮忙啊!”
“当然当然!”
然后是“叮”
的一声碰杯声,随即就是离席的脚步声。
不是吧?这么就结束了啊?他还什么都没听到啊……青铮连滚带爬地躲到角落。
“大人慢走。”
辛曹司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然后是那个大官离开的声音。
青铮略觉失望的准备离开,忽然听到辛曹司说道:“出来吧,听了那么久,辛苦你了。”
咦?
原来他早就被发现了……难怪什么坏事都没听到……
青铮知道躲不过了,只好站了出来,向辛曹司拱手道:“辛大人,属下失礼了。”
“呵呵……原来是你啊……”
“咦?”
辛曹司轻摇手中折扇,神态施然:“我本来也不知有人偷听,只是哈欠声听多了觉得可疑而已。怎料只是诈上一诈你就乖乖跑出来了,还真是听话啊!不愧是石岩的手下,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