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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页(第1页)

  然而三两步工夫,容落云默默拧他手腕,将伞扭正。

  霍临风又倾斜一点,容落云又拧他,他再倾斜回去,容落云再拧他。如此反复,折腾着快走到千机堂,他耐不住道:&1dquo;宫主,腕子都被你拧折了。”

  容落云说:&1dquo;那就老实别动。”

  伞沿儿一斜,霍临风立即不老实地动动,行为虽挑衅,言语却无奈:&1dquo;这样把你遮得严实些,何故不叫我动?”

  容落云说:&1dquo;你那边淋得厉害。”

  霍临风扭脸低瞧,自己半边臂膀暴露伞外,被雨水一层层敲打。他委实出乎意料,对方一次次纠正原是不想他淋雨。

  &1dquo;我无妨,左右已经湿透了。”他说,忽然想确认什么,&1dquo;宫主,你一直在子门后等我?”

  容落云答:&1dquo;谈不上一直,刚到而已。”

  霍临风觑着那灯:&1dquo;哦?”里边的红烛就快燃尽,分明已点燃许久。他不依不饶地问:&1dquo;真的是刚到?”

  容落云沉默片刻,说:&1dquo;一盏茶的工夫罢。”

  霍临风愈不信:&1dquo;一盏茶?还是一缸茶的工夫?”

  容落云烦道:&1dquo;罢了,一个时辰。”

  这还算可信,然而霍临风很欠地补了句:&1dquo;宫主说句真话好费事,待我回千机堂一问巡值弟子便知。”不过是挖苦,他没打算真去问旁人。

  岂料将至无名居时,咔嚓一声,容落云捏断了灯柄,声音很低地承认:&1dquo;酉时便在等了。”

  霍临风难以置信地将伞擎高,酉时便在等?酉时至丑时,足足等了四个时辰?他薄唇微动:&1dquo;宫主&he11ip;&he11ip;”头一回如此温柔地对人呢喃。

  容落云却冷冷道:&1dquo;你以为我在等你?我等的是你带回的消息。”他低着头,两手拢着烂掉的竹柄,&1dquo;再问东问西,把你也一拳捏断。”

  已达无名居,霍临风乖乖闭嘴,跟随对方进门。

  踩过一地碎石至廊下,容落云脱去鞋袜,赤足登上地板,霍临风收伞照做,将黑靴搁在对方的白绫鞋旁边。

  浑身冰透了,脚掌触地觉得暖和,他立着不动,稍一动便滴答雨水,怕容落云叫他擦地。头可断血可流,丫鬟活儿是万万不能做的。

  容落云不知遭人暗诽,披风都没解,先将里外的蜡烛点上。又进屋寻了三五条布巾和一张绒毯,抱着一大团走出来,冲对方劈头盖脸地一扔。

  再细心的关怀叫他这么一弄,只剩下凶。

  &1dquo;谢宫主体恤。”霍临风倒是满足,摘冠除衫,擦一擦,最后披上那张绒毯。终于告别一夜寒冷,瞥见地上放着食盒,又顿时感觉饥肠辘辘。

  他邀功:&1dquo;宫主,我饿了。”

  容落云报复性挖苦:&1dquo;好可怜哪。”拎食盒入厅,他也没用晚饭,&1dquo;瞧那副巴巴的样子,过来赏你一顿。”

  霍临风心头忽酸,像浸了雨。原来被挖苦是这种滋味儿,有点窘涩,有点烦,更有点忍俊不禁,他索性不忍,大喇喇笑出来。

  二人相对坐在桌旁,菜还算丰盛,鲥鱼烧鸭,汆白丸嫩青,只不过仅有一碗粟饭。容落云将饭搁在中间,供两人同吃。

  到底是侯府少爷,稍不留神便暴露金贵本性,霍临风夹一口鱼肚肉,咂道:&1dquo;许是冷了,不够鲜。”又尝烧鸭,&1dquo;肉丝缕不易断,烹得老了。”

  容落云饮一杯热茶滋润肺腑,劝自己莫生气。

  探手夹饭,两双箸尖相碰,霍临风这才想起所处境地。浑话已经说了,只能亡羊补牢道:&1dquo;但是美味得很&he11ip;&he11ip;叫我不忍停筷。”

  容落云食不言,连理都不理,直到吃饱才清了清嗓子。既已归来,擦也擦了,暖也暖了,吃也吃了,总该说说正事。

  他摸着茶壶捂手,问:&1dquo;瀚州情形如何?”

  霍临风正色道:&1dquo;回宫主,往昔繁华殆尽,萧索如死地。”

  容落云料到这些,起身招手,带对方入内堂书房。书案堆满了,便在小榻上相隔木桌而坐,纸俱全,他亲自研墨:&1dquo;画地图给我。”

  霍临风提,画下瀚州的基本地图,主街、府衙、粮仓,所记无差所画分明。容落云心中赞赏,想不到排表周全,画地图也很在行。

  帐中策军画得多了,霍临风习惯成自然地在&1dquo;粮仓”处描了一面小旗,这是打仗时的标记,意味攻取占领。画完将纸一翻,于背面画贾炎息府邸的地图,精细许多。

  忽觉气息吹拂,一抬眼,见容落云手肘抵着桌沿儿,趴伏似的在对面看图。很近,睫毛于灯下的阴影都能看清,忽闪着,灵动得很。

  这时容落云问:&1dquo;见到贾炎息没有?”

  霍临风答:&1dquo;嗯,中等身量,左脸有一颗黑痣。”说罢抿住嘴,脑海浮出遇见的二人,斟酌道,&1dquo;贾炎息身边有两名高手,佩剑,掌粗大,官府外大片百姓便是他们所杀。”

  容落云抬眼:&1dquo;什么模样?”

  霍临风说:&1dquo;相同的官靴深衣,皆佩戴面具。”

  容落云瞳仁儿紧缩,五指猛扣住桌沿儿,竟生生抓碎一角。木屑沾了满手,木刺儿扎进肉里,他闭了闭眼,压下汹如洪流的千思万绪,再睁开时变得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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