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父子都知道這是永別了,多一句話也沒有。
二十年來他們是君臣,是成王敗寇的仇家。此時此刻做回了父子,反倒不知有什麼好說了。
皇帝離去了,御醫趕來問診了一番,也說綏綏沒什麼大礙。綏綏這時才發覺,太子妃也在不知何時消失了。
就連地上楊二公子的人頭,也不見了。
她對上李重駿的眼眸,張了張嘴,試圖想問什麼,但最終沒有問。
她疲憊地說:「我好睏。」
李重駿將她抱起來往外走,她很快就睡著了,再醒過來,還是一處曠大的宮殿,只是窗紗外已經隱隱看到發灰發青的朝霞。
李重駿沒有坐在榻上,而是坐在地上,仍把她抱在懷裡。他換了身乾淨的衣袍,身上是她熟悉的松木氣息。
他目光深沉,不知在想什麼,低頭看到她醒了,鬆了口氣似的。
綏綏怔怔看著他,輕聲問:「我應當叫你殿下……還是陛下?」
李重駿頓了一頓,說:「我想你叫我李重駿。」
綏綏微微震了震,忽然問:「會不會?……以後你也會……變成那個樣子?寵幸一個又一個女人,再辜負她們;生下一個一又個孩子,再殺了他們。」
過了一會兒,李重駿才說:「有你在,就不會。」他拉起她的手貼在臉頰上,似笑非笑,「你管著我,好不好?」
綏綏像哽住了喉嚨,竟說不出話來。
「方才夢裡看見了什麼?」李重駿道,「你一直在笑。」
綏綏想了一想,搖搖頭笑道:「我不記得了。」
其實她記得。她又夢見了涼州。
還是那白晃晃的棉花地,綠茵茵的葡萄架,湛藍湛藍的天空,萬里沒有雲彩。李重駿穿著粗糲的青布袍子,袖子用破舊的羊皮綁得緊緊的。
他的手也粗糙了許多,不再潤澤如白玉,不再矜貴地生著薄繭,而是像阿爺,因為終日辛苦勞作,有好多堅硬的細小傷口。
卻讓她好歡喜。
也許因為上一次做夢的時候,他吻過了她,所以這一次,他拉起她的手,她很羞澀,卻沒有掙脫。
綏綏覺得,這是她做過最好最好的一個夢了。她迫不及待地想讓他知道,不過不是現在,她要挑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慢慢講給李重駿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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