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裙摆
贺玄渊不是没见过没人哭。
周帝妃嫔众多,各妃嫔为了争夺那些缥缈的宠爱,常常使出各种手段。有些女人,会哭得梨花带雨;有些女人,则会哭得歇斯底里。
贺玄渊自小在深宫中,早已见惯了她们把眼泪当做利器。
然而,温怜则不同。
她的哭泣,是无声的,是不吵不闹的,甚至是小心翼翼的。
每一道哽咽,都带动身体微不可查地颤动,进而让别在发间的玉坠轻摇慢摆。如果不是贺玄渊一直注视着她的脑袋,观察着她的神色,绝不可能察觉。
这种无声的、静默的哭泣,无限地放大了她的委屈和悲伤,贺玄渊心里一动,一种莫名的悸动在心里悄然升起。
他忽地升起一股烦躁。
而烦躁的根源,就在眼前。
贺玄渊蹙起眉头,语气有些僵硬:“忘记告诉妹妹了,刚刚宫人说落月宫没有墨水了,我就让人将松炭磨成粉,兑了些水。”
“妹妹若是用不习惯,那就不用写了。”
温怜本已觉得必定要在贺玄渊面前丢脸了,没想到竟听到贺玄渊这样说,她猛地抬头,呆呆地望着他,似是没听懂贺玄渊的话。
温怜:“什么?”
贺玄渊:“……”
一直蓄在眼眶中倔强地不肯滴落的泪水,这一瞬却因她猛的抬头,“刷得”
一下,在绯红的脸庞滑落,流出两道湿痕。
偏偏,她太过专注,
根本没有注意到。
贺玄渊定定地看着她流到腮边的泪水,心里越发怪异,他漠然地别开眼,道:“这墨不好,用这等墨水必然写不出好字,妹妹若是想请教,只好等下次了。”
温怜缓了好一阵,才听懂了他的话,她好奇地去瞧案上砚台里的墨水。
以前她用的墨水,色质均匀,浓稠相宜,细细品来,甚至还有淡淡的清香。
而眼前的墨水,粉质不均,定眼看去,甚至水和墨粉已经有了离析的趋势。
“原来,墨水竟可以用碳粉和水兑制而成。”
温怜有些惊叹,在以前,笔墨纸砚均是由太学夫子下发的。此外,周帝和皇后也经常会派人给她送很多东西。
是以,她除了会写字之外,关于文房四宝,她一概不知。
贺玄渊见她如此讶异,水润的眼睛忽闪忽闪,透着灵动而艳丽的微光,双颊红扑扑的,一副醉酒的模样,他心里不屑地轻哼一声。
贺玄渊虽是东宫储君,却和温怜以及那些娇养在深宫的皇子公主不同。
这三年在漠北,吃野菜、喝雪水、做利剑……行军在外,多有不便,这些事情多到数不胜数,贺玄渊本可以仗着自己身份尊贵,避免这些事情。
然而,他却躬先士卒,与普通士兵吃一样的饭,喝一样的水,即使是上战场,面对穷凶极恶的敌人,他也与士兵同在,共同御敌。
这三年下来,他深入士兵之间,深入百姓之中,吸收了原
先作为皇子绝不可能学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