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译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来看看这所学校。”
他将北里大学的笔记资料递到白禾面前:“北里和南湘一样都是海滨城市,但比南湘纬度更高,动车半天时间就能到,随时可以回家。而北里大学有最好的文科建设,历史、文学、教育学、艺术和金融财会专业很强,你可以选择的空间很大。”
白禾当然知道北里大学,也是名气很大的文科类院校,因为临海而建,环境优美怡人,宿舍楼就是海景房,甚至一度登上热搜,成了许多学子心目中的白月光大学。
以前白禾是想也不敢想自己考得上这所学校,但看看历年的分数线,白禾的分数稳稳是可以上线的。
言译见她认认真真在翻阅北里大学的资料了,这才在她耳边轻声说:“北里大学和北里医科大学,仅有一街之隔,北里医科大以前就是北里大学的医学院,后来独立了出去,甚至学校都是互通的,好像据说连校园卡都可以通用。”
“啊,这样吗。”
白禾的情绪终于提了上去,“如果我填报北里大学,不是就相当于和一念同一所大学了吗?”
“你想和我继续一起读大学?”
“想啊!当然想!”
白禾说,“还能在一起,这多好啊,以后可以一起回家,坐高铁也不会孤零零一个人。”
“那…”
言译谨慎地试探着,“北里大学,列入参考清单吗?姐姐。”
白禾挑了挑眉。
真是好难得。
她十年八年都听不到他喊声姐,这小子就要面子,平时一口一个“白禾”
地叫她,好像给人当弟弟是超级丢人的事儿似的。
不过,这一声“姐姐”
叫得甜极了,白禾的心尖尖都让他叫酥了。
好像不答应,就不是他的好姐姐似的。
“呃…好啊,纳入考虑清单。”
白禾说划开了手机,在手机备忘录里写下了“北里大学”
四个字。
而言译眼快,瞥见她备忘录里参考填报的大学,第一个写的是——
港大。
……
次日清晨六点,不需
()要言译催她起床,白禾自觉地爬起来,洗漱之后坐在梳妆镜边,给自己化了个浅浅的淡妆。
今天要去祭拜言译的爸爸,也是她的救命恩人,白禾必须慎重对待,一点儿懒怠都不可以有。
当年那场大火,白禾被困在火海,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可是火势太强了,根本没有人敢冲进来救她,眼看着周围熊熊烈焰即将吞噬一切,白禾甚至感觉到了被火焰炙烤的疼痛,比起痛苦,更加恐怖的是绝望的情绪…
没有人,没有人来救她,她听到了火场外妈妈的尖叫声,可是他们进不来,没有人能救她。
直到她看见火海里那一抹橙黄色的身影,一个消防员战士不顾危险地闯进来,抱起了奄奄一息的她。
但出路已经被大火和倒塌的横梁堵死了,他只能抱着她去了二楼,将她从二楼的窗户边扔出去。
楼下已经搭好了救生气垫,白禾滚在气垫上没有受伤,然而就在消防员即将爬上窗户的刹那间,一根倒塌的梁柱将他压倒…
那抹橙黄色的身影,再也没能走出熊熊火海。
那天之后,世界上多了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
白禾在医院的烧伤科治疗颈部的灼伤,在医院里,她第一次遇见言译。
小小的少年独自站在停尸房门前,没有哭,眼底是深空般的死寂…
一开始,亲戚们是决定要火化他的尸体,因为这是最方便也最低成本的处理方式,但言译疯了一般挡在推车前,如同一只发了狂的小野狗,见谁咬谁,死都不准任何人碰他父亲的遗体。
他不同意火化,因为他命丧火海…临死前,不知道有多疼啊!火焰带走了他的生命,言译绝不愿意他本就残损的遗体,也被火焰吞噬。
作为消防英雄的儿子,言译的意见不能不被采纳。
所以遗体仍旧停在停尸房,直到举办了英雄缅怀仪式之后,迁去陵园墓地进行安葬。
他几乎住在了医院里,每天都守在停尸房的走廊里,有许多人来看望他,看望他的父亲,其中不乏重量级的省市领导,以及许许多多的新闻媒体,对着他咔嚓咔嚓闪光照相…
白禾也在医院,趴在走廊转角处,远远地望着他。
记者们很想拍摄少年悲伤痛哭的镜头和画面,然而,言译不哭。
不管是缅怀仪式上,还是功勋表彰大会上,他都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仿佛被抽空了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