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白衣少年衣袂飘飘,端坐中,笑融冰雪,温暖的目光中,流露一丝小小的淘气,这个年纪本该有的淘气。楼倾岄轻抿了下唇,回应了一个平静的微笑,与单解衣脚步悠然的离去。两人漫步街头,神情轻松,却是长久的安宁,始终保持着沉默。在沉默中,终于还是单解衣先开了口,“我与楚濯漓没有什么。”
“我知道。”
楼倾岄随意的口吻中有一丝认真,玩笑敛尽在眉眼间,“即使我不了解他,可我了解你。既了解,又怎会放在心上?”
“那你为何每次故意在楚濯漓面前表现的醋意十足?”
她信他的灵秀,也信他的机敏,只是猜不透背后的意义。“我不信他而已。”
楼倾岄要笑不笑,眼神蕴着深意,“优雅的病弱公子,总是让人分外怜惜的,即便不动情,也不忍心拒绝什么要求,不是么?譬如今日,出现的人若不是楚濯漓而是别人,解衣是否也会如此轻描淡写的放过,还是调查他们背后的目的?”
“我从未觉得他简单过。”
单解衣呼出一口气,“从他出现的那日起,我就一直在想,他的目的是什么?‘清风暖日阁’随手可以送出‘凤凰琴’的手笔,楚濯霄惊风动雷的武功,真的需要窥视那半本曲谱吗?”
“今夜,你是否要去查找乌鸦的巢穴?”
站在街头,他眼露温柔。“是。”
这个回答,意味着不能带着他玩闹,而是探求真相的执着。“解衣。”
楼倾岄清雅卓然而立,浅浅的笑容中不自觉流露的贵气,“我听闻雌乌鸦一旦接受了雄乌鸦的感情后,是一生一世不变,不会再为其他所吸引的,不知道是不是?”
“是。”
她缓缓解下腰间的香囊,仔细的系上楼倾岄的腰间,“等我回来。”
“好。”
他目送着她的人影晃过街角,无声的消失在人群中,这才转身进了“蓝衣坊”
。单解衣的人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尹府”
旁,确切的说,是“尹府”
旁的那座佛塔,也是那日她与楼倾岄看热闹之地。早猜到,乌鸦的巢穴不可能离这“尹府”
大宅太远,却不曾想就是在眼皮底下,她在废弃的佛塔中小心翼翼的行着,看着日暮渐黑,月光顺着破旧的佛塔边照射进来,塔中某些巢穴里的羽毛,开始闪烁起荧绿色。黑暗中的她,笑了。手指拈起地上散落着的碎屑,精细的粮食从指缝中流下,那双灵魅的双瞳悄然的眯了起来。这乌鸦,确是人为训练操纵的,只是不知那操纵的人,今夜会不会来?人影无声,飘落在塔沿上,隐没在塔身的阴影处。月上中天,衣袂破空,一道灰色的人影由远至近,朝着佛塔纵跃。来了……正文交手濯霄,独救倾岄那人站在佛塔边,仔细的盯着四周望了望,低头蹲下,抹了抹塔延上的灰,确认没有脚印后,才飘然进入。手中的小囊中细细的玉米粒撒下,抿唇,哨声在佛塔中响起,扑簌簌的翅膀扇动中,乌鸦挤成一团,围绕在他身边,快乐的啄着地上的玉米,大胆的甚至跳上了他的肩头,手臂,在掌心中啄着。他手指勾着鸟儿的小脑袋,乌鸦在他手心中厮磨,亲昵又可爱。又撒下一把玉米粒,空荡荡的佛塔中响起幽幽一声叹息,在鸟儿啊啊的叫声中,他将囊中的玉米粒抖尽。他背对着月光,单解衣只能看到一个灰色的背影,在乌鸦的跳跃中怜爱着它们。静静的等待,不忍打断这安宁又快乐的一幕。耳边,忽然捕捉到小小的声响,或许说,不是声音,而是身体的感应。一抹金色闪入眼底,还有艳丽的红宝石。中午才遇楚濯漓,夜间又逢楚濯霄,是缘分也是意料之内的事。冰冷的眸子在看到灰色的人影后,闪过一缕杀意,他很聪明的垂下了眼睑不让对方察觉到,却逃不过对面单解衣的眼眸。灰衣人依依不舍的站起身,看看地上跳跃的小家伙,猛然转身跃入空中,衣袂扬起,远去。才动,楚濯霄捏着“惊雷”
剑的手紧了紧,眼神眯了起来,另外一只手微抬,指尖劲气弹射而出。“呲……”
指劲透出,打上的却不是灰衣人的背心,而是一枚小小的瓦片,瓦片在与他指劲相触的刹那,阻挡了他的力量,坠落。就是这瞬间的阻挡,灰衣人已远去。在楚濯霄刹那冷寒的目光中,单解衣翘了下唇角,闪入风中。脚步刚起,身后风声掠到,冷冽的风声扣向她的肩头。掌心从肩头晃出,“啵……”
掌风相触,空中扬起余波荡漾,借着力量飘起,单解衣空中轻巧转身。目光相对,单解衣看着自己的掌心,“楚大宫主,这何必?”
他没有尽全力,这一掌阻止的,不过是她的去势,就如同她刚才弹射的那片小小的瓦片。“是你先动手。”
短短几字道尽心思,不为其他就只为报复刚才那瓦片的阻挡。冷冷的气势萦绕周身,淡漠的语气,并没有过多悸动的眼神,于他而言并不在乎对手是谁,只要沾惹了他,就敢反击。一如昨夜,他对“无命门”
放出的话,敢碰他的人,他就敢灭人满门。单解衣也不恼,“楚大宫主不认为,不打草惊蛇的追踪,更容易探知对方的老巢吗?”
楚濯霄的眼角在月光下,她这才发现,那是斜斜挑起的弧度,非常漂亮的桃花眼,漆黑的眸子中,透着丝丝淡淡的忧郁,只是这些光芒都被他周身的寒意掩盖,若不是如此近距离,极难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