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悦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楚家奇来了以后,她念经根本没出过声。
“你一直在心里念,我说得没错吧?”
时雨头有些晕,若是世上有后悔药,她早买了。
“佛……听见了!现在你还觉得你与佛无缘吗?”
因为那长长的佛字,卢悦眼前一黑,头真得晕了一下,回头看她打扫了一个月的大殿,那些或慈或善或怒或愁的祖宗们,再看看这个对她志在必得的老和尚,心里无端升起一股戾气。
若她真有佛有缘,那上辈子,那些佛,为什么把她扔了。
如果她与佛有缘,那上上辈子,她应该做过很多好事,若那样,佛还让自己多了一个手指头,那佛又是什么?
“大师听到我念经了,那您知道我为什么念经吗?”
卢悦知道靠不上时雨这个面对帚木,就乱了心神的师伯,上前一步,“我是给我自己念。”
“念大悲咒,是请各路佛陀,以无上菩提心,让我得善生,不恶死。六字大明咒,是想请诸菩萨慈悲,让我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往生咒,同样是给我自己念的,是求各路佛陀菩萨,让我将来死的时候,可得往生。”
“前辈可知道,我为何要这般?”
卢悦语飞快,“因为我是个孽女,此生只怕是不得善终的。”
“我知道身世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我养母逃开那个吃人的国师府。十一岁炼气二层,为杀炼魂宗的一个邪修,处心积虑四天。在别人的祈愿海灯里,加了无数安神草液。我把弩箭射到那人头上的时候,他不肯死,把弩从头上拔下来,流了很多东西,还死死盯着我,我跟他说,土地爷来收他了,他才咽下最后一口气。”
“那时候我没怕,还想用脚去试试那人的脑浆。国师府找来的人,一言不合,我就又杀了一个。……早在那之前,我就知道,老天不能给我机会。我一恨亲母襁褓中弃、二恨亲父,畜牲不如、三恨家族冷眼旁观。……他们是我的骨肉亲人,我却在想着,他们不要犯到我手上,否则定要一个个全宰了。”
帚木大师倒是一直没动,听她在那大放厥词。
“……我提前求求菩萨有错?我想求他们,让我来世,不要有那样一对父母,哪怕沦为畜道。猫生的猫疼;狗生的狗舔;老鼠生的尖嘴疼。……有错?”
“阿弥陀佛!孽海茫茫,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帚木宣声佛号,“你还未有行动,就先祈求,可见心思善念,更要入我佛门。”
“大师真是说笑了,”
卢悦都要被他气晕了,手指坊市方向,“魔门四宗,那么多魔头,哪一个手上没有无辜性命,莫不是他们哪天一念起,放下一切,遁入空门,也能立地成佛?”
“不错!”
“若是如此,那曾经无辜死在他们手上的人呢?若佛是这般——,那我以后,再不念经。”
“你与我佛有缘。”
卢悦暴躁,不过时雨已经反应过来了,扫叶剑出,“大师,开玩笑也有个限度,卢悦是我逍遥弟子,你怎么能用早秋实话引?”
“阿弥陀佛!”
帚木大师叹口气,“逍遥门正值多事之秋,时雨,你刚刚也听到她说什么了,你确定,残剑峰不会因为她,而变数叠生?”
时雨一震,西南诸星暗淡,像帚木大师这样已摸到天道之边的人,又如何会无感?
“此是我逍遥之事,与大师无关。”
“五十多年前,弃疾曾来寻我,那时,我与他合算的命数里,可没她。”
老和尚微笑,“卢悦,我只问你,是何人帮你改的早夭之命?”
变数太多,磐龙寺的将来,将会脱离他的预期。
卢悦被气得浑身抖,怪不得她会眼前黑,怪不得,她差点管不住自己嘴巴,原来是对她用了法?还有什么早夭之命,凭什么?
就凭这位大师是人族之巅吗?
“天意时时变幻,大师您误了吧?”
时雨再次把卢悦护在身后,“当年,你还曾与我师兄弃疾说,须磨的二三徒好找的很,结果呢?”
“还有我伊水师妹,你说她会与须磨白头结老,结果呢?”
时雨越说越怒,弃疾师兄糊涂了,事事来求这个老秃驴,结果他没一样算得对。
“我等修士,逆天改命,你凭什么说,我家卢悦是早夭之像?”
宗内已经有一大堆早夭之像的弟子,卢悦是变数,若也是早夭,那逍遥门怎么办?
此时时雨已经忘了她与帚木的距大的差距,“大师,你几次天算不准,是不是把讹我逍遥的东西,还给我。”
帚木一愣,仔细打量时雨,再看楚家奇和卢悦,突然大笑。
“……你让弃疾来,我就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