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落座,白沂柠小手绞了绞衣角,内心纠结了一番,小心翼翼地把自己面前那盘凉糕往他头推了推,想要同他示好。
但白沉柯却避开了,碰也不碰,拿起左手边小厮刚沏的茶,端端地吹了一口,连半道眼风都不曾给她。
“说吧,有何事?”
老太太重新看向陈氏,神色已恢复如常。
陈氏咽了咽口水,犹疑开口,“媳妇听闻,儒学大家魏老先生在京中设学,我想让晟哥儿去。”
说完,轻轻拍了拍白罗昇的肩膀。
“不求官家的宗学,却求魏先生的私学,你倒是想得清楚。”
老太太这话说得陈氏有些讪讪。
“什么事儿都瞒不过母亲。”
话语间陈氏认真了起来,“媳妇就是盼望着昇儿能真正有个好前程。”
“我同魏嵩是有些私交的。早前老爷还在时,与他游历山水。花一包银子买下魏嵩的一首诗,解了他当下的困顿。本是举手之劳,没想到他后来竟如此争气,成了誉满天下的儒学大家。”
忆及往事,老太太目光柔和。
老太太说完后,看向离她有些远的少年问道,“晟哥儿是自愿去吗?”
白罗昇站起来恭敬地俯身答道,“是的,祖母,孙儿想去。”
他声音不大,落在安静的厅堂里却掷地有声。
“成了,这事儿我明早就托人给魏先生送一封信。在家里等消息吧。”
老太太点了点头,这是答应了。
陈氏喜笑颜开,高兴得又冲老太太说了许多奉承之言。
对比陈氏的情绪高涨,身旁的白罗昇却有些出神,先是垂首凝视地面,随后又在视野边缘注意到了一双穿着小绣鞋的小脚,藏在衣裙里若隐若现,甚是可爱。
他再往上瞧了瞧,脚的主人双眼清亮,如山间的溪水,正小口小口咬着雪白的凉糕,一时被吸引住了。
对面的白沉柯敏锐地察觉到了白罗昇的视线,循着他的目光又瞧了瞧手边那个正乖巧吃东西的,突然不悦地压低唇角,气息凌冽了起来。
他忽然松开手中的茶盏,清脆的声音如平地一声巨雷,惊得白罗昇瞬间清醒,旁边的白沂柠更是慌乱地放下了手中的糕点,抬头看他,如一只惊吓的猫儿。
其余众人皆是一顿,将目光都聚了过去。
白沉柯拿过白沂柠手边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上的水珠。
“失手了。”
他解释道,神色自然,仿佛真是如此。
堂下有眼力见的小厮马上过来捡起碎瓷片,又拿干布来清理淌了一地的水渍。
但站在白沂柠后头的白芍看得真真儿的,那茶盏分明是三哥儿自己摔的。
不知缘由,亦不敢多言。
白沉柯摩挲着书册的边缘,忽然开口,“祖母,我也有一事相求。”
老太太好奇地睁大眼,“哦?何事?你平日可甚少求人。”
“我也想一同去私学。”
“你怎的又想去了。”
老太太继续说着,“早前问你,你还不愿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