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铮知道这人口中的“姑娘”
指的是梅茹,他转头冷冷吩咐道:“沿路去草场,将梅姑娘找过来。”
傅铮坐在那儿,并不言语,只是淡淡望向旁处。
小半晌的工夫,营帐外面就有脚步声走近了,听上去有些急。一开口,她声音还是脆生生的:“殿下,你可不能进去。”
又听十一弟哼了一声,没说话。
然后是梅茹在笑,她道:“是了,殿下你输给我,可要三天不能说话!”
少许得意,又娇娇悄悄。
傅铮垂下眼。
下一瞬,有人走进来,那脚步还是急,待见到他的时候,又是定定一滞。
傅铮偏头望过去,梅茹又是一僵,连忙低头见礼:“殿下。”
“嗯。”
傅铮淡淡应了一声,又示意道,“坐吧。”
这儿是审讯的营帐,平日里就摆着两张椅子、一张书案,如今傅铮坐了一张,他身侧那张还空着,却挨得近,梅茹不愿意坐,只道:“殿下,我站着就好。”
傅铮又看了她一眼,道:“随便。”
静琴在后面垂首而立,只觉得这位燕王殿下说话声儿也实在太冷了些,全是令人发憷的寒意。她头埋得更低一些。
那探子见梅茹来了,开口问道:“究竟谁会帮我们?”
幸好这人说的是胡语,梅茹不大自在的瞥了眼傅铮,还是那句话:“自然得你先说了才知道。”
那探子也不蠢:“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什么还非要我说?你这小丫头想诓我的话?”
梅茹轻笑:“既然你怕我诓你,那就不说呗,反正又不是我有事。”
傅铮在旁边听得是一头雾水,他只能听懂梅茹的两句话,却也察觉到这二人之间有隐秘,似乎那个小丫头知道些什么……傅铮心下存疑,就听那个探子又开口了,这回换成汉语,将他知道的通通招供了出来。
傅铮按下疑惑,看了眼梅茹,又拂了拂案上的纸笔。
梅茹会意,却也颦眉。
今日营中没什么人手,如今这个探子突然招供,自然得有人记录。这位殿下肯定是不可能纡尊降贵做这些杂活的,只能轮到她来写了。
想到姨父,还有那些可怜的无家可归的百姓,梅茹这才勉勉强强上前,执起笔记下供词。
她仍旧没有坐,只是立在案边。
那人说一句,她记一句,安静的就像不在似的。
傅铮淡淡望过去。那纸上的字果然与花灯上的一模一样,那些字在她笔下似乎重新被捏过,并不如沛瑾的秀美温婉,却透着一股别样的恣意,那笔画怎么舒服怎么写,是道不尽的韵味。再稍稍抬眼,视线掠过小丫头白嫩的耳垂,就见两侧坠子轻摇,其中一个上面果然少了一颗珍珠……
只怕她自己还不知道。
收回视线,傅铮只眉眼淡淡的望着前面,静心听那探子招供。
回屠一部原本就被鞑靼追着打,一直偏安一隅,与鞑靼相安无事。谁知去年年末鞑靼南下进犯魏朝的同时,又悄然派兵绕到回屠一部后面!一夕之间,整个回屠部族被杀的不剩多少,他们余下的这些人胡乱逃到荒僻的平凉府,没吃的没穿的,就只能动手烧杀抢掠了……
孟政回营见到这份供词,不由骂了好几声他娘的。有这么这么凶悍的胡人残部在平凉府附近,那还得了?他当即要唤人进来,准备速速派兵马围剿回屠残部,早一天剿完,早一天心安啊!
梅茹耷拉着脑袋站在旁边,一颗心悄悄提起来,却仍不言不语。
她看着地上,就听旁边傅铮忽然出言阻拦道:“孟总兵,万万不可。”
梅茹的那颗心倏地一紧,这事果然跟前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