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疏月神色恹恹,她实在是没有体力了,与祭无冥那一战,算得上是全力以赴,虽说最后险胜,可后来为救此两人时她已经像是一根绷得要断的弦,突然一放松,就怎么也提不起力了。
她不是不去救他,她是真的飞不动了。
“你这不是下来了吗?”
她淡淡说。
看着那张冷冰冰,像是没有任何感情的脸,应相辉瘪着嘴,他本来想还跟她说爬满崖壁的藤承受不起他的重量,一拽就会往下掉。
后来他就多抓住几根,倒是承得住了,可那石壁平直没有落脚的地方,他仅仅靠那双从不沾阳春水的嫩手一寸一尺向下移动至崖底,又向左移动,直到现在站着的地方。
而所吃的这些苦,受的这些伤,他根本无法向应疏月描述。
他觉得应疏月才不会关心,毕竟他母亲秦婉害死了人家的娘,她没杀他解恨已经是菩萨仁心了,哪还能奢求她来安慰。
应疏月见他不说话,又看他手和腿还滴着血,或多或少于良心不安。
她放缓语气,尽量显得温和:“位置太高,我飞不上去,万一你掉下来,我会尽量救下你。”
“飞……不动了,”
应相辉还是瘪嘴,只是他也注意到了,应疏月原本干净飘逸的青灰薄衫此刻染成大片红色,湿腻腻地贴在身上,刻画出她纤薄的线条。
“你受伤了?要不要紧啊?”
他怯生生问道。
“无事。”
应疏月说。
应相辉轻轻“哦”
了声,目光被躺在一旁的温岑牵扯,他疾步过去,想将他扶起,那人却是如冰雕成般的僵硬。
不用说也知死了多时了。
“他……你……我……”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泪止都止不住,“哇——”
的一声哭了。
应疏月说:“他死了。我救不了。你把他埋了吧。”
应相辉止了声,抽泣半晌,扯起袍子擤了擤鼻涕,顺便抹了把脸,“不是,我想说的是,他是因为救我才……我以为你救下他也能为他解毒的,没想到他还是……去了。”
应疏月:“你当我是万能的!死了不正好?他要活着,你能有好果子吃?”
应相辉:“话虽如此,但他还是救了我,可见他也是个善良的人,我相辉公……我应相辉从来没有遇见过为我舍命的人。在此之前出现在我身边的人不是因为钱,就是因为我爹的权利和我娘的身份,我知道他们不是真的对我好。
可是今天,虽然几次差点交了命,但我看出来了,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不会因为你的身份奉承你,巴结你,畏惧你。相反的,他可能会杀了你。
而这个想要杀你的敌人,居然又会舍了性命去救你。”
没想到,毒蛇和野兽竟也能生出这样心纯的崽子来。
真是讽刺!
应疏月盯着他背影想,以前怎么没有看出来他纨绔刁横的皮囊下还有干净的一面,她就这么不会看人?
难道说……她真如纪寒舟说的,是个“傻姑娘”
?
她傻吗?
应疏月摇头,坚决否定这种想法。
怎么又想起他了?即便心里焦急也得先出了这荒无人烟的鬼地方。
她定了定神,对应相辉说道:“若不想你救命恩人晚上被豺狼叼了去,就赶紧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