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暗自念着碑文,碑刻区区四字,无亲人好友祭。
尤“柏羽”
两字最醒目,应相辉并不陌生。
自察觉自己对那个从不把他放眼里的冤家生出别样心思后,就忍不住去留意“冤家”
一家的过往,可除了探查到柏芨辞世的姑母也叫柏羽,是应疏月的母亲外,多余的一概察不出。
同为“应”
姓,加之柏芨前些日子阴阳怪气的话,他也不是没怀疑过应疏月与他家或有某种连结。可悉知生母秦婉是个眼里揉不进半粒沙的温柔悍妇——一个明面上宽容大度为夫纳美妾,背里却让府中姬妾无一有出的人,怎么会放任自己丈夫在外留种。这种荒诞的想法一度作罢……
无故生了今日祸端,他以前猜测势必要被刷新了。他一边梳理前因后果,一边指着坟墓问:“‘她’就是那个为了你奔赴千里,到最后却遭你无情拒绝的医女?”
温岑道:“是。”
“姓柏的医女……可是京都柏太医的女儿?”
应相辉追问。
温岑道:“不错。”
一场爱恨情仇的戏码在脑海逐渐展开,应相辉从小接触的环境告诉他,他的母亲秦婉——前丞相的女儿是应然唯一的正室正妻,而应然拜官前结缘的柏羽不过是当时世家男子乐于包养的美人。
想到此处,他觉得抓他来的儒雅男人只是痛失所爱,无处排解才拿他这个拐走他心上人的应然的儿子撒气,不会真要了他命。
这个想法一经浮现,他紧张的情绪一下舒缓许多。
说话语气平缓了,应相辉问:“那她是怎么死的?”
“问得好!!”
这句“问得好”
不是站在应相辉身边的儒雅男子说的,自然也不会是来自问题主人。
这声音冷冽而绝艳,幽远清凉,音色可听出是个年轻的女子,唯有随那声音传来的气势如同惊雷之霹雳,天神之怒喝,仿佛能摄人魂魄于千里之外。
地下两人齐齐举目,遥可见苍树之巅飘了一人,见她右手执剑负于身后,衣袂翻飞似浪潮,如仙如魅。自有一派然天外的侠气。
长袖悠悠一拂,身姿若烟袅,携风落凡尘,转眼便到了两人身前。
来人正是应疏月!
炯炯四目随她移动,无一不惊呆若木鸡。
束手束脚跪在地上的少年呆的是他知道冷冰冰的女子多少有点本事在身上,却也是个不好相与的。但从没想过,这个还未相认的“姐姐”
会在他最狼狈的时候以这样的方式惊艳了他的眼界。
一时间,他对她产生了异样的感情,亲切?还是崇拜?他也分辨不出。
不同于应相辉那种被刷新认知的惊奇,温岑在看清来人的面容后所表现出来的,是呆愣,是不可置信。
他神情恍惚,轻轻说了句:“柏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