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小的孩子们由生活老师带领着住在一楼,喻见作为目前院里最大的小孩,在二楼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单人间。
她从衣柜里找了件干净的裙子换上,把那条沾满少年血迹的白裙扔进盆中,准备一会儿擦完药后去水房清洗。
好在那些擦伤只是看起来可怕,实际并没有多严重。喻见用棉签蘸饱酒精,很快将所有伤口都消毒完毕。
收好棉签和酒精,她没有立刻下楼,而是站在窗前朝外看去。
夏日炎炎,前院的老榕树长得很高,枝叶繁盛,投下近乎大半个院子的浓郁树影。有孩子在绿荫下追逐误入院内的野猫,那只圆滚滚的大橘逃跑时分外灵巧,一个猛子扎出门外,留下满院吵嚷兴奋的笑声。
没结果也挺好。
喻见垂眸。
在福利院生活了整整十六年,这里才是她真正的家。即使有朝一日真的找到了亲生父母,她也舍不得程院长和兔子他们。
“叩叩。”
正这么想着,门被敲响了。
喻见打开门,看见兔子正费力地抱着一个袋子:“姐姐,大哥哥的东西怎么办?”
救护车离开得匆忙,并没有留下收拾的时间。少年的物品散落一地、无人看管,于是喻见就和兔子一起把它们先收了起来。
喻见想了想:“先放我这儿吧,待会吃完晚饭送到医院去。”
*
社区医院离福利院不算太远,吃过晚饭,喻见没有叫上兔子,自己一个人拎着袋子出门。
夏日傍晚,空气躁动。
不大的社区医院挤满了人,醉酒闹事的、打架斗殴的。痛苦的呻。吟声和脏话交织在一起,蜜蜂振翅般嗡嗡作响。
“胡闹!这简直是胡闹!”
一片喧嚷中,喻见刚走进急诊室,就听到郑建军陡然高八度的训斥,“你到底要不要命了?这么瞎折腾自己,是不是想死!”
她下意识循声看去。
毫不意外看见了下午倒在小巷中的少年。
已经从昏迷中醒来,他正躺在急诊室的病床上,面色一如白日里苍白,那双狭长的眼睛却黑得深不见底,冷冰冰的,仿佛藏匿着湍流涌动的漩涡。
毫无血色,少年连眼皮都单薄,日光灯自头顶打下,照出眼尾处淡青色的血管。
他盯着天花板,一声不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郑建军再度提高声音,这才漫不经心地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极轻佻的笑容:“谁说我想死了?”
语调满不在乎。
“你……”
夏季是外伤高期,郑建军早对打架斗殴的患者见怪不怪,但仍被这过于无所谓的语气气得倒仰,“不想死你用订书机订伤口?要不是这次运气好有人替你打12o,等着被送去城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