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告诉贺子孚,西北方向是财位,只要大胆的迈出这一步,便可逆天改命,财源滚滚来。听完算命先生的一席话,贺子孚心中又燃起希望,想到疼爱他的姑母,下定决心要出去闯荡一番。
算命先生见他已经回心转意,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随即从怀里掏出仅有的几个铜板,执意要送给贺子孚,让他带在路上当盘缠。
命运无情,人间有爱。几个铜板看似微不足道,却让贺子孚感受到世间的温暖。他拱手致谢,随即满怀感激地离开了。
正在这时,有个长得尖嘴猴腮的男子从身后拍了拍算命先生的肩膀,一脸嘲讽的说道:“既然世成兄弟算卦如此灵验,何不给自己算上一卦,看看你什么时候能大财?”
说话的男子名叫孟江,跟周世成同住在一个村子里,两家离得不算远,彼此知根知底。他之所以对周世成的话不屑一顾,皆是事出有因。
周世成年轻时当过剃头匠,干了没几年,又跟着齐瓦匠学手艺,好容易学得一手瓦匠活,经师傅同意打算自立门户,结果盖房子的时候不小心摔折了腿。
他在床上躺了大半年,闲来无事又研究起易经八卦,等到身体康复后,却落下终身残疾,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再也没能恢复如初。
人生无常,世事难料。因为腿脚不便,周世成再也不能干瓦匠活了,很长一段时间精神不振,还常常唉声叹气,感慨命运不公。
为了养家糊口,他又拜袁公为师,潜心学习算卦看相。虽然他已经学有所成,可是村里人都不相信他所说的话,在大家眼里他依然是那个摔瘸了腿的泥瓦匠。
从那以后,周世成就去街上摆摊儿,帮别人算卦看相。刚开始,他没有什么名气,找他算卦的人寥寥无几,一天下来也赚不到几个银子。
孟江知道他的底细,故而冷嘲热讽,打心眼里看不起他。周世成没有与之争辩,微微一笑,朝城里走去。
贺子孚回到家后,脑子里不断地回忆着周世成所说的话。既然西北方向是财位,何不去京城碰碰运气?想到这里,他打定主意收拾行李,准备次日即刻启程。
他一路舟车劳顿,十日后抵达京城,看着街上鳞次栉比的店铺和熙熙攘攘的人群,心里无比激动,决定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他初来乍到,身无分文,眼下只能先找份差事填饱肚子再说。
贺子孚心高气傲,觉得自己读了几年书,要想谋份差事定是信手拈来,于是顺着街上的铺子挨个打听,谁知却一无所获。
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贺子孚备受打击,为了填饱肚子,只能沿街乞讨。一连数日,他白天要饭,晚上就睡在一处久无人居的破房子里。
一天晚上,他心里难过极了,忍不住坐在草堆上仰天长叹:“想我贺子孚好歹也是一介儒生,怎么能跟乞丐混在一起?”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做乞丐有什么不好?整天无拘无束,想吃就吃,想睡就睡!”
贺子孚寻声望去,只见一个中年乞丐正大步流星地走进门来。
此人名叫谢亭玉,大名府人氏,以前在京城倒卖药材,赚到不少银子。常言道:“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
,手里有了钱就开始花天酒地,挥金如土。
妻子好言相劝,他却依然我行我素,两口子为此经常吵架。谢亭玉财大气粗,一怒之下提出休妻,没过多久,又把翠香楼的媚娘迎进门。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一场百年不遇的大雨将谢亭玉打拼多年的积业毁于一旦。仓库里进了水,囤积的草药都变成了废渣,谢亭玉欲哭无泪,打算振作精神东山再起。
屋漏偏逢连阴雨,洪水过后,他拿着仅有的一百两银子外出进货,途中遭遇山贼,钱财被洗劫一空。谢亭玉被打个半死,差点儿丢了小命。
家道中落,媚娘心中充满怨气,她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丈夫不想再继续过下去,于是趁着他睡觉的功夫不辞而别。
面对接二连三的打击,谢亭玉变得疯疯癫癫,一蹶不振,干脆破罐子破摔当了乞丐。经历过大起大落,看透了世事无常,谢亭玉变得更加老练沉稳,每当想起贤惠善良的结妻子,心里总是充满愧疚。
谢亭玉讲述起自己的身世,忍不住泪流满面。贺子孚对他的不幸遭遇深表同情,两个可怜之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感情日渐深厚。
有一天,贺子孚正沿街乞讨,就见一辆华盖马车正迎面而来,马受到惊吓在街上一路狂奔。驾车的青衣小厮使劲儿地勒着缰绳,不料跌下马车。
马根本没有停下的迹象,继续在人群中扬着蹄子飞奔。青衣小厮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在后面边追边喊:“拦住他,快帮忙拦住他!”
马跑得太快,人们纷纷躲闪一旁,根本不敢近前。贺子孚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前扯住缰绳,马仍然没有停下,拖着他继续前行。
青衣小厮脸色大变,疯了一般追上去,在贺子孚的帮助下,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这时,一个头斑白的老夫人一撩帘子探出半个身子,惊魂未定地说道:“真是吓死老身了!”
青衣小厮一脸惶恐,毕恭毕敬地回道:“都怪小的办事不力,让夫人受惊了!”
接着,他扭头看向贺子孚,继续说道:“多亏这位小兄弟及时出手相助,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
在丫鬟的搀扶下,老夫人下了马车,一脸慈祥地看着贺子孚,笑着向他致谢。路人纷纷过来围观,听着一句句赞美声,贺子孚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忽然,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哎呀,胳膊流血了!”
贺子孚低头一看,右胳膊蹭破了一大块皮,鲜血正一个劲儿地往外流。
老夫人让贺子孚随她一起上车,催促青衣小厮赶紧拉着他回家上药。本来只是点皮外伤,贺子孚根本没放在心上,可老夫人盛情相邀,他只好悉听尊便,上了马车。
过了一会儿,马车在一座青砖碧瓦的宅子前停下来。贺子孚跳下马车,抬眼望去,只见大门的正上方悬挂着一块金光闪闪的匾额,上面写着“董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