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身就是活泼跳脱的性格,在陌生人面前还能装出教廷成员的神圣庄重,但相处了一段时间,他已然把西芙看做了和圣子以及自己站在统一阵营的同伙,说话便没了那么多顾忌。
西芙默不作声走了一段路,在进入圣子的书房前,她有些调皮地想到,是啊,修斯还真没猜错,就是谈恋爱。
还是熟悉的布置,熟悉的气氛,和熟悉的攻略对象。
西芙这段时间几乎天天来到这里。
她驾轻就熟地找了个位置坐下,见撒希尔听到动静没有立刻转过身来,似乎在呆,又悄悄地绕了过去,打算来个恶作剧吓他一跳。
西芙垫着脚尖走到撒希尔背后,鞋尖微微踩着鞋跟,在两人的距离近到让她认为满意后,她故意捏起嗓音:“猜、猜、我、是、谁~”
而面对万事万物都能做到从容相待的撒希尔,却在今天失了态。
他像是在做什么坏事被抓到一样忽然转过身来,让踩着后鞋跟的西芙来不及后撤一步,狼狈地用双手撑在书架两侧,整个人差点摔进他怀里。
“冕下,您怎么突然转过来吓我……”
西芙小声地抱怨着,理直气壮到似乎前面想要恶作剧的人并非她自己。
少女湿热的、带着蔷薇香气的呼吸倾吐在肌肤之上,撒希尔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披散着丝缎般金的秀美头颅依偎在胸膛前。
距离那么亲密无间,只要伸出双手,就能将她一把环抱住。
困扰多天的梦境内容在眼前变成了现实。
这一刻,撒希尔难以分辨自己究竟正处于清醒,还是在做梦。
那个暧昧又绮丽的夜晚,那个独属于撒希尔自身的夜晚,区别于成为圣子开始受到过的一切阻碍和诱惑,仿佛他听红衣主教们说起过的,生长在黑暗帝国土地上的一种迷醉之花,只要闻到香气,就终生沉沦,割舍不离。
西芙于撒希尔而言,便是难以割舍、不断沉沦的迷醉之花。
“冕下?”
又一声呼唤将撒希尔拉回现实,他努力调整略显恍惚的面部表情,却突然听到西芙颤抖着声线哀求他:“冕下……您能不能稍微扶我一把呀?手臂撑着书架太久,没力气起不来了……”
……
只是普通的请求而已。
况且两个人虽说挨得太近不合礼仪,但身体并没有贴在一起。
撒希尔却感觉自己脑袋里的某根弦断掉了。
他不由自主地伸手,轻轻放在西芙的肩头,在少女眼瞳亮起感激光泽的刹那,他变成了恶作剧得逞的那个人——修长的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下,搂住西芙的腰肢,将怀抱作为支撑,将她软掉的身体整个带起来。
“冕,冕下……”
西芙差点一口咬痛自己的舌头。
这只笨蛋小狗是突然开窍了吗……怎么一下子这么热情似火?
她伏在撒希尔的怀抱中,耳廓的软肉被撒希尔急促起来的呼吸打湿,书架旁的落地窗投射进来的明朗阳光,为拥抱的二人镀上一层美好的金边。
不知过了多久,西芙小声说道:“谢谢您,冕下,我可以起来了……”
她的身体轻轻扭动,想要挣脱撒希尔的臂弯。
谁料对方执意逾越到底,高大的身躯如笼罩整段身体的阴影般俯低,扎着低马尾的头颅埋进西芙的颈弯,撒希尔冷泉一样的声音因布料和肌肤的阻挡而显得出闷顿感,他说:“我不高兴,你身上又出现了海神的气味。”
“祂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欺负你了吗?”
西芙不敢说话,她的唇瓣自动传来被海神粗鲁亲吻时的触感,湿润又干涩的,湿润的是亲吻,干涩的却是内心不断攀升的怪异情绪。
她的面颊在不自知的情况下绯红如春日的樱花,幸好两个人目前的状态看不到彼此的脸孔,否则处于忍耐边缘的撒希尔不知要做出什么事来。
“没有,冕下,海神没有对我做什么。”
见挣脱不开,西芙伸出一只手臂,尝试着在撒希尔的脊骨上来回抚了抚,像是安抚她前世饲养的那只难伺候的牧羊犬一般,“海神向来讨厌与信仰其他神明的人类对话,而我信仰的是您,祂怎么会愿意和我废话呢?”
在太阳照射不到的死角里,将西芙的话语一字一句刻入心间的撒希尔,蓦然睁大了双眼,堪比烈日的灿金瞳孔中爆出一缕不可置信的亮光。
“你说,你信仰的是,我,吗?”
他像是第一次学会说话般结结巴巴道。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西芙的嗓音里传来失言的懊恼,但这点懊恼在准确传递给撒希尔之后,又很快化作了让撒希尔心口温热起来的坚定,“可主动接近我的是您,和我做朋友的是您,力排众议让我来到中央教廷进修的还是您……比起传说中的、虚无缥缈的太阳神,我更愿意对您保持信仰,聆听您带来的福音。”
但愿圣子归位太阳神,想起这段过往可以因为她的彩虹屁原谅她。
西芙在心底心虚地画了个十字,又再接再厉道,“也许世人信仰您,是因为您从光明中诞生,是太阳神行走在人间的化身……而我信仰您,是因为撒希尔就是撒希尔,您公正、平等、善良、正直……拥有一切美好的品德。”
撒希尔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