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又仿佛看见林暮就在自己跟前,亲切地对他笑:“岱安,你我虽曾是主仆,但我当自己是你半个兄长,以后,你且珍重!”
林岱安猛地睁开双眼,豁然坐起身。
林暮呢?
身边哪还有林暮的影子。
他咬咬牙,觉自己被林暮藏在一处大礁石的洞里,身下还有流动的海水。
那礁石壁上有许多被海水腐蚀的细密空洞,有一处大的缝隙被用碎礁石堵住。
他推开礁石块,爬出来站起身。
整个岛上死气沉沉,一眼望去黑魆魆的,没有一丝光亮,也没一个人影。
海风吹来,腥味中夹杂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不远处,堆着一处如小山一般高的灰烬,顶端还飘着袅袅余烟,像是从人的灵魂深处抽丝剥茧,剥出来的绝望呻吟。
林岱安觉得双脚像被沉甸甸的东西压住拽住,十分艰难地走到海边。
漆黑的夜里,无边无际的海上一片寂静,仿佛之前的巨浪滔天不过是一场噩梦。
整个岛上,只剩下林岱安一个人还活着,被砍头的水兵尸体堆积在岸边,几日前还在船上弹琴唱歌嬉笑饮酒的鲜活歌女,如今成为一具具浸泡得浮肿的尸体,在海水里飘荡沉浮。
林岱安环顾四周,一颗心就如置身于油锅中煎熬,疼痛得不出声,只紧紧攥着拳头,双眼盛满愤怒与哀痛。
死了,都死了!
好个唐俪文!
好个剿灭海盗的大英雄!
好个威武的海城父母官!
他日,我林岱安定要将你挫骨扬灰!祭祀今日无辜冤死的这许多灵魂!
第o26章锦鲤居
三年前的往事在林岱安脑海中一晃而过,心若烈火炙烤的感觉再次席卷而来。
最终,他也没能找到林暮的尸体。
“玉郎,玉郎!”
薛灵均唤他,“能与我说说生什么事吗?”
望着面前薛灵均清亮的双眼,实在不忍心叫它们蒙尘,便略去那些残酷阴暗,只说林暮坐船出海,不小心遇到凶煞海盗,再也没回来。
“可是传闻中那个练空桑?”
薛灵均蹙眉,“关于他的戏文都已被传唱到京城里来,他到底是什么人?当真是谁做那海上强盗匪,谁就是练空桑?”
林岱安嘴角冷笑,唐俪文虽不是练空桑,却胜似练空桑。
至于以前那个横行海上的练空桑,怕是早就死透了。
不知天底下又有多少个如唐俪文这般弄虚作假、为论功行赏而残害百姓的官!
只可惜他人微言轻,想要除去唐俪文就如蝼蚁撼树。
“愿明年高中!”
林岱安道,“他日做官,铲除侵犯百姓者,为天下清平出一份力,也不枉费熬过那么多日夜读书。”
他想着来日叫唐俪文也尝一尝油煎滋味,竟不知不觉中一下攥紧薛灵均的手,面上神色冷峻,是薛灵均从未见过的模样。
薛灵均被他突然这么一攥,下意识“嘶”
地一声。
林岱安回神,连忙又拉起他手,掰开手掌心细细查看,这才现,白皙的手掌心,竟扎有几处极细小的刺。
“怎么回事?”
“昨夜爬树,没留神扎的。”
林岱蹙眉道:“还有哪里有?”
薛灵均连忙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