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后,可得注意着点了!
婉如思绪这么一转,银珠便已在她脚下跪了小半个时辰,她还以为是主母在故意搓磨自己,心里更是忐忑,头也越垂越低。
“鞋子做得还不错,”
婉如微微一笑,停顿之后才又说道,“可惜我现在需要的不是内院穿的锦鞋而是出门用的长靴。”
“是,”
银珠望着那摔落在自己眼前的云头绣鞋微微一抖,深深吸气后才鼓着勇气喏喏道,“奴明白了。奴,奴有事想求娘子……”
“哦?”
婉如喝了一口宝珠递上来的热腾腾羊乳,缓缓应到,“说罢,我听着。”
只是听着,并非允诺。
“奴今年已满十八,求娘子照拂能指个妥当人。”
原就说话很大胆的银珠直接就倒豆子似的把这串话给蹦了出来,特别是后面半句中间都不敢佯作羞涩的停顿,怕自己话还没说完就被拖出去打板子。
哟,这是吓到了来投诚?婉如暗暗一笑,却板着脸回答:“你阿娘可是我母亲跟前的得意人,或许她对你将来走向有别的主意?”
“奴跟了娘子自然就是娘子的人,和那边绝不再有瓜葛。”
银珠匍匐在地几乎快急出了眼泪来。
当初她被指到婉如身边确实是当张氏眼线用的,跟着出嫁也存了要爬侯府郎君床的心思,特别是看到三郎君明显比冷脸的大郎君跟平易近人,长相又如此俊朗,要说银珠没动心那绝对不可能。
但她也是个极识时务的,家里阿娘教得好,身为奴婢就得会看风向、看主子眼色,从前如娘是脾气娇憨耳根子又软,特别好哄,如今她却因出嫁一事看透世态炎凉变得冷心,那就不能再寻常对待。
前些日子她话里藏锋撺掇了金珠好几次,就想看看出头鸟会有怎样的下场,没想到,这后果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如娘是被肖阳带走了不曾亲见,银珠却眼睁睁地看着那自小和自己一同长大的女子被扒光了捆在院中,胳膊粗的杖棍一次次的狠狠落下击得她后臀血肉模糊,而后又以锋锐小刀刺面毁容,奄奄一息中还被灌了一碗黑乎乎的不知道什么内容的汤药。
最后,金珠被拖走了说是发卖,也不知还有没有命活着被卖出去,银珠等人则在管事的监督下清洗血污满地的院落,在绕着花树焚香去味儿时,她手抖得跟筛糠似的。
差一点犯事儿的人就是她自己,而金珠这下场一大半是因她咎由自取,一小半儿却是因银珠而起,她这一天一夜都是惊恐又愧疚的,整整一宿没法合眼,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来见了娘子,对方却透露出明显厌恶、心疑的模样,银珠怎能不恐惧?
“那边毕竟是家里,怎么可能断了联系?”
婉如搁下瓷碗忽地轻轻一叹,低声道,“忽略了你们的年纪确实是我的不对……可金珠她,唉,真是太让人失望了,三郎是个治兵相当严谨的人,怎么可能容得一个会下毒的婢女?说起来谭大娘还是你阿娘一手提拔的吧?怎么教出这样的女儿!”
婉如话里带着话,家里是需要联系的,她不容许有人胡乱嚼舌,最好是带话过去——处置金珠的重点在于下毒,不是她善妒。
“娘子教训的是,”
银珠应诺后微微抬头,试探道,“奴得闲便转告阿娘,可不能再随意心软引了心思不存的人上位。”
“这就对了,”
婉如轻轻一笑,抬手虚扶了银珠一把,同时感慨道,“你可别像她一样再伤了我的心。”
若肖阳之前是在“诛大赏小严以立威”
,她便“软硬兼施双管齐下”
吧,已经处置了金珠便不好再动银珠,管她是不是真心实意,先必须得这么凑合着吧。
之后么,婉如暗暗盘算,银珠的阿娘是自幼跟着张氏的贴身奴婢,若真能笼络住这女儿又拉拢了容大娘,便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只是,需当心被贱婢反噬,还得找找她的喜好和弱点呢……还有金珠,昨日她说是发卖岭南,去办这事情的却是肖阳的人,或许,依旧是给扔进军营了,否则他为什么要坚持毁去那贱婢的容貌?越漂亮的才越值钱啊。
只要没死,也可能翻身的吧?不对,死了也有机会翻身,比如我自己。婉如一头黑线的想着,盘算是不是乘哥哥还在军营让他帮忙关注一下?
妓院一游
接连好几日,婉如都在等待下一次休沐的时机见崔文康,并犹豫着怎么和哥哥开口问金珠一事,总不能直接说“帮我看看有没有这个人,有的话就弄死她”
吧?
无故随意杀人可不太好,严格说来也是犯法的呢,最多只能叫她“病故或受刑不过而亡”
,错过上一次机会婉如对于“再起杀念”
也感到挺为难,严格来讲,她原就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思来想去,她决定只让哥哥先打探一下金珠的情况,而后再说罢。
谁曾想,婉如心心念念那五天一次的休沐,结果却等来了“三郎君带着四郎君和崔大郎去了青楼”
这一晴天霹雳似的消息。
“哦?那赶紧去吩咐厨下不用准备他们的吃食了。”
婉如神色淡定的让奴婢传话,自己回房后扭身就咬牙抓狂了——妹婿领着大舅子和未满14岁的弟弟逛妓院,这叫什么事儿啊?!
送情诗时婉如才渐渐觉得三郎人还真不错,这心里刚刚有些松动他就来了这么一处,简直是欠抽!
与之同时,跟在肖阳身侧跃马扬鞭奔去“找乐子”
的崔文康终于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我们这是去哪儿?”
“平康里,这军镇除了平康里还有哪儿能找乐子?”
肖阳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