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让皇帝知道你对他的心思,却又不能让他觉得你是故意表现给他看的。讨好皇帝的方法很多,只是这其中的技巧和分寸,才是最最难以把握的事情,特别是你要讨好的是个雄才大略,聪明绝顶却又生性多疑的皇帝。
胤褆准备的礼物是两枚印章。给康熙的那枚,刻得是“海晏河清”
,给胤礽的那枚,刻得是“手足情深”
。用的是上好的羊脂玉,握在手中,温润滑腻,色泽诱人。
胤礽虽未正式入学,但康熙极其重视他的启蒙教育,每日都会专门安排时间,亲自教他读书认字。这些字的意思,即使是幼年时的胤礽也是懂得。
康熙看着那两枚印章,似笑非笑地问胤礽:“你哥哥给你刻得章子,你可喜欢?”
胤礽心中微一犹豫,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小孩子收到礼物,少有不喜欢的时候。
“你喜欢就好。”
康熙笑着点头,随即吩咐人将东西收起来,送到南书房去,又不疼不痒地夸了胤褆几句,叮嘱他好好读书,却未提惠妃半句,也未有什么正式的赏赐。
随后,康熙吩咐开宴,再未说一句。
惠妃的脸上掩不住有些失望,而其他的嫔妃看出康熙对胤褆的行为也没有多少欢喜,看向惠妃的表情都是讥笑。
胤礽冷眼旁观,一转头却撞上康熙的目光,闪烁的眼神里露出些许担忧和若有所思的表情。他心中微微一怔,竟是一乱。
康熙十八年春,皇帝下令,将奉慈殿改名为毓庆宫,重新修葺,作为太子东宫。同年,胤礽搬入毓庆宫。
时年,康熙二十五岁,胤褆七岁,胤礽五岁。
毓庆宫父子情深
虽说是七月流火,可这一阵,暑气却还未褪,胤礽窝在惇本殿,半躺在榻上,手里捧着冰镇的梅子汤,心里一阵阵的烦躁不安。几个宫女在他身旁打扇,那点柔柔弱弱的小风儿哪里有什么用,只让人愈加的讨厌。
“行了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胤礽心烦的挥了挥手,将衣襟的襟口扯松了些。“何柱儿,找几个身强力壮的太监来,给爷使上劲儿扇!”
何柱儿应了一声,又找了几个粗使的太监过来,胤礽这才算是消停了一会儿,眉眼间却仍是阴沉的厉害。
他也不知怎么的,今儿早晨一起来,便是满心的发慌,昨日康熙给的功课也没心思温习。虽说那些东西他早就背过,可是毕竟时隔日久,有些地方他也记不太清楚,偶尔也要翻一遍才能应付的了康熙的检查。可是今日,他斜倚在榻上,却是心神不宁,什么也做不下去。
“何柱儿,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胤礽皱着眉,嚷嚷道。
“回太子爷,现在已快到巳时了。”
“想来父皇也该下朝了,罢了,帮我收拾收拾,一会儿我要去一趟乾清宫。”
胤礽从榻上坐起来,将一口未动的梅子汤递给何柱儿,嚷嚷着要人帮他更衣。
穿戴完毕,胤礽又出了些热汗,正是晌午最热的时候,他也不知怎地,就是心静不去,来来回回的折腾。方要走出门去,乾清宫便传来消息,说是康熙下了朝,正往毓庆宫这来,准备与太子殿下一同用午膳。
一众宫女太监又开始忙忙碌碌地收拾。
胤礽眼皮跳的厉害,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急匆匆地从屋里钻出来,便往外走。方出了惇本殿,便正好撞到明黄色的袍子。小孩子身量不足,跌跌撞撞地倒在地上。
康熙本来脸上含笑,见他这般莽撞,微微有些不满的皱了眉,只背手站在那里。几个长眼神的宫女太监急忙将胤礽扶起来。
“今儿是怎地了,这么莽莽撞撞的。你这孩子,也该有点天家的仪态!”
康熙说罢,面色却是缓了下来,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素来机警的儿子。
胤礽心口跳得厉害,被宫女们扶起来,也不乱动,只呆呆仰头看着康熙,额上汗水沁下来,他伸手去擦,竟是一片冰凉。
这是怎么了?
他是不是忘了什么?
康熙十八年,康熙十八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心里着急,记忆里却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罢了,先进来吧,和我说说你今日学了什么功课。”
康熙见他神色有异,心里亦是泛着嘀咕,只拉着他的手,进了屋,又取出《大学》来,翻出昨日学到的章节,让胤礽背诵。
胤礽心神不宁,背得拌拌磕磕,不复过去的流畅,还背错了五六处。康熙渐渐变了神色,冷哼了一声,将书本扔在桌子上。“皇太子今日心不在焉,连功课都不愿做,到底是怎么回事?何柱儿?你过来给朕说说!”
太子千金之躯,就算是功课不认真,自然不能挨罚,按规矩该是由身边伺候的伴读受罚。胤礽年纪尚小,还未有伴读,是以,挨罚的素来都是何柱儿。
何柱儿听康熙这样说,心知这顿罚是免不了了,急忙跪下求饶。
胤礽被吵得心烦,发起了脾气,嚷道:“不就是这一节背的不好吗?为难个下人有什么意思,不如直接来罚本宫罢了,要打就打!”
这一句话下来,更是让原本就有了火气的康熙火上浇油。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罚你?”
康熙厉声道,一对鹰目犀利地瞪着胤礽的脸。
胤礽站在康熙面前,低头不语,一张小脸却明显是气鼓鼓的,让康熙皱紧了眉。
“你可还有不服?”
胤礽摇摇头,“是儿臣用功不够,请父皇责罚。”
见胤礽率先服了软,康熙便有了台阶下,脸色缓和下来,哼哼了两声,也不说要怎么罚他,只叫李德全去传膳,看样子,这午膳是准备在毓庆宫里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