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珑抬头望他,竟然笑了起来,说,‘他孩童时便做了鬼,生得再好你也是看不上的。如今这副皮囊,不过是从一个桃花妖那里夺的。’
温祥卿惊得说不出话来,那时天边微微发白,珍珑著慌起来,在他耳边急切的说道,‘你若要活命,便求那道士救你。’
说完便隐在了暗处,消失不见了。
温祥卿失声唤道,‘珍珑!’
可惜四周一片静谧,并无人应他。
温祥卿在那里站了许久,终於还是一个人回了房。
只是进了门,看著案头那一枝斜插著的桃花,倒仿佛明豔更甚,心里隐隐生出些不安。
阿芝进来伺候他梳洗,温祥卿也是心不在焉,连阿芝同他说什麽也没听进去半句,到最後阿芝忍不住摇了摇他,同他说道,‘老爷,陈敬那管碧玉箫不见了。’
温祥卿大吃一惊,连连问道,‘你说什麽?’
阿芝小声的又说了一遍,‘老爷,陈敬那管碧玉箫不见了。’
温祥卿吃了一惊,说,‘我不是叫他们好生的收起了麽?’
阿芝摇了摇头,说,‘听说今早师爷要看,教他们去拿,哪里想到便找不著了。’
温祥卿哪里想到偏偏会出这样的岔子,便有些疑心刘凤,却没有凭据。
陈敬这桩案子原本就古怪,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他想著早些结了案子,免得平地里起风波,哪里想怕什麽偏要来什麽。
温祥卿想了想,问阿芝,‘这件事都谁知道了?’
阿芝说,‘也没几个人,师爷吩咐了,要他们悄悄的找,不许惊动您。’
温祥卿皱起眉头,心里一动,赶忙去取了藏著碧玉箫的那锦匣,小心的打开,看到那管碧玉箫仍旧完好无损的藏在其中,心才算落下去一半。
温祥卿又想起一事,便问阿芝,说,‘对了,昨天我叫那道士去吓唬那张老儿,怎麽也没人跟我说到底如何了?’
阿芝顿时满脸通红,低头小声的说道,‘我想著老爷累了,今日里再说也是一样的。’
温祥卿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他那些荒唐事儿怕是都被这孩子瞧见了。
温祥卿咳嗽了两声,说,‘你倒贴心,眼下可以说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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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芝便说,‘他们都没见著张家老爷的面,张家人说他们家老爷夜里病来得急,险些儿就没命了呢。’
温祥卿将信将疑,又问,‘那道士学了我的话麽?他们怎麽说?’
阿芝说,‘张家人说了,那碧玉箫原本也不是他们家的东西,必然是陈敬哪里偷来了要陷害他们的。’
温祥卿听了喜忧参半,便又问道,‘那,他们有没有说起那一晚陈敬挖坟时的情形?’
阿芝点了点头,‘提起过,那道士说是妖狐作祟,他们象是信了,还央他施法除妖哩。对了,我听他们说,他们老爷有一个侄子在外地,不日便要赶来了。’
温祥卿毫不在意,心想,怕是为了争家业,想必掀不起什麽风浪。便又吩咐,‘若是张家的人来问你,你便说,过几日我还要再问陈敬这案子,他们若再问别的,你便只说不知道。’
阿芝奇怪了起来,说,‘难道老爷晓得陈敬那管碧玉箫在哪里?’
温祥卿叹了口气,说,‘你这蠢材,真要上了堂,难道他还敢管老爷我要箫来看不成?’
阿芝哦了一声,温祥卿虽然这样说,心里却隐隐觉著不妥,便有些头痛。
阿芝应声出去,还未出门,温祥卿想起一事,赶忙又唤住了他,吩咐道,‘若是师爷不在书斋,你便进去,那道士的短剑被我落在书房里了,你替我寻来,仍旧放在这屋子里。’
阿芝答应著,刚要走,温祥卿又说,‘师爷若是撞见了,你只说是替我取本书,知道了麽?’
阿芝点了点头,这才走了。
刘凤夜里来见他,也绝口不提碧玉箫不见了的事,温祥卿瞧见他,就不免想起珍珑的话,心里到底有些介怀,见他走近,便说,‘师爷怎麽来了?’
刘凤瞥了他一眼,微笑著说道,‘原来我来不得。’
温祥卿心里说道,来得,只是怕你来者不善,便说,‘对了,你那一日说陈敬那管碧玉箫,与我的原是一对?’
刘凤似乎觉著他问得奇怪,便说,‘当初大约是一对罢……,那箫管上分别雕著龙凤,老爷难道没有仔细瞧过?’
温祥卿听他这样一说,想起他们姐弟两人,便奇道,‘难道你与珍珑的名字,便是这样来的麽?’
刘凤怔了一下,转开脸,轻声的说道,‘是啊。’
温祥卿笑著说道,‘果然是一对儿。不然也不能起这样的名字。’
刘凤笑了起来,眼底却没有丝毫的笑意,他说,‘原来老爷如今看上了那个挖坟的书呆子?’
温祥卿哪里想到他也会说这话,冷笑了一声,说,‘师爷怎麽也去跟那些下人学著胡说?’
刘凤见他动怒,便微微的点头附和他道,‘是我错了,这可不是胡说麽。’
温祥卿见他似乎有些高兴的样子,心里奇怪,便故意说道,‘他虽然呆些,倒是有趣。’
刘凤脸色微沈,正要开口,就听门外一阵儿喧哗,温祥卿问是谁,阿芝慌忙的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说道,‘老爷,前日里那个道士又来了,门上的人拦他不住,已经闯进来了。’
温祥卿出去一看,果然是前日里那人,正被衙役们拼命的拦阻,只是看他也吃了不少拳头,却未伤分毫的样子,温祥卿暗暗的心惊,便大声喝道,‘都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