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祥卿心想,难道我还不知道么?又不是贪你的什么。
知道这人不过就这么个性子,竟然倒也不怎么生气了,只说,‘回报之说,倒也不必。若要道谢,等案子结了再说罢!’
然后便要人带陈敬仍旧回了后衙,只是私下里却吩咐了那一干人要将他好生的照看。
温祥卿回到书房,喝了口茶,却还是觉着陈敬这个案子其中大有文章,只是一时却也想不透。
温祥卿取出那一管碧玉萧,细细的抚摸着,想起珍珑,心中愈发的闷了起来。
若他爱的是女子,那该多好。
温祥卿心烦了半日,仍旧把那管碧玉箫放回匣中。
只是抬眼看到案上的青瓷瓶里斜斜的插了枝桃花,忍不住便笑了一下,心想,阿芝这孩子,倒越来越有眼色了。
过了晌午,温祥卿在塌上小憩,阿芝在一旁轻轻的给他摇着扇,温祥卿有了些困意,却还是忍不住打着哈欠说道,‘你这孩子,几时去了山里折了桃花回来,我怎么都不知道?’
阿芝咦了一声,悄声的说道,‘老爷,这花不是我折的。’
温祥卿睡意起来了,并没有听到阿芝的话,只是含混的说道,‘这花开得好,我看着心里欢喜,回头忙过了这阵子,我再赏你。’
阿芝想说什么,可看温祥卿已经合上了眼,就没说出口,只是老老实实的摇着扇。
温祥卿醒来后,瞧见阿芝正伏在榻上打盹,不由得暗暗好笑,扯他去塌上睡,自己却披了件衣裳出去倒水喝。
只是端在手里喝了两口,不由得想起白日里落在后花园里的那本书,想了想,也不去唤阿芝,便自己走着去了。
温祥卿来这县中,头一件喜欢的,便是这后花园,前任县令想来也是个风雅之人,倒也没有多么大的地方,偏偏被他布置的别致有趣,四时花不断,让人心爱不已。
他刚拾起那本书,就听到两个下人在那花后面说着闲话,隐约之中似乎听到了刘凤的名字,便轻轻的走了过去,听人说什么。
一个在那里说,‘老爷分明是看上了那个陈敬,怪不得师爷那么大的火气哩,你是可怜,偏偏这时候犯在他手里。’
另一个却说,‘哼,那个贱人,等老爷腻了他,看他还去哪里兴风作浪!’
温祥卿听到这里真是勃然大怒,有心要喝住那两个人问问清楚,可到底还是面皮薄,丢不起这个人,想了又想,便强忍了下来。
只是心中恼恨不已,竟然不知道这样的话究竟是从哪里传了出去的。
回到书房,阿芝仍睡得香甜,温祥卿铁青着脸,把他拽了起来,先拿话问他,‘你知道外面是怎么说师爷的么?’
阿芝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应道,‘玉面阎罗?’
温祥卿怔了怔,心里便有些恼恨,沉声问道,‘那他们又是怎么说你老爷我和师爷的,你知道么?’
阿芝这下终于全醒了,小心的看着温祥卿的脸色,有些为难的说道,‘那是他们胡说的,老爷你也别和他们计较……’
温祥卿大怒,说,‘那都是些什么话!究竟是哪个传出去的?你去把他们一个个的给我拉进来,我倒要问问清楚!’
温祥卿实在是气得不轻,心想我若真是弄过他倒也罢了,可与他丝毫的干戈也没有,我在这里谁也不曾招惹过,怎么平白的担了这个名?还扯上那个陈敬!我好好的名声,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阿芝慌忙的拦他,‘老爷,这可使不得,你若一个个的问话,那反倒越发的洗不清了,他们背后还不知道要怎么嚼舌根哩。’
温祥卿也晓得他说得不错,可要他就这么善罢甘休,却实在不能。
阿芝见他气得发抖,想了想,便说,‘要不然,老爷就在这儿娶妻生子得了。’
温祥卿愣了一下,想起珍珑,心里一酸,气也消了一半,摆了摆手,有气无力的说道,‘算了,随他们说去。’
温祥卿叹了口气,嫌气闷,便去扯衣裳,阿芝连忙上来帮他解,温祥卿坐在那里发了会子呆,突然又想,只怕那陈敬也是听了这些混帐话,以为他是有所图的,所以才同他说那些没有首尾的话,想到这里,可真正把他给气得心口发疼了。
阿芝见他脸色发青的摁着胸口,连忙给他揉着心口,劝解他说,‘老爷别气了,为了这个气坏了身子多不值当。’
温祥卿缓了缓,到底怒意难消,唤了个下人进来说要问话。
阿芝见他,只好站在一旁候着。
温祥卿先是出了阵子神,然后便笑了,和和气气的同他说道,‘你去同师爷说,就说老爷吩咐了,叫他来内衙里住。’
阿芝有些糊涂,说,‘老爷这是做什么?’
温祥卿冷笑了一声,说,‘这话传得这样厉害,他能不知道么?’
阿芝恍然大悟,说,‘老爷,你这是要教师爷来收拾他们了。’
温祥卿摇了摇头,说,‘你这孩子,光长个头不长心眼儿!’
阿芝还是不明白,温祥卿望着他叹了口气,吩咐道,‘也不必着急收拾,先看他怎么回我这话。’
阿芝原本以为即便老爷那么说,师爷也不会真的住进来。但出乎意料的是,刘凤竟然真的搬了进来。
温祥卿听说的时候,正在吃汤圆,阿芝的话还没说完,温祥卿就‘噗’的一声把刚吃到嘴里的汤圆吐了出来,瞪着眼睛狼狈不堪地同他说道,‘你再说一遍?’
阿芝犹豫了一下,躲远了一点,才又说道,‘师爷说了……内衙里又没有内眷,他来住住倒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