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漫冷清又带着哭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袁若全,公子呢?”
安逢听见袁若全迟疑道:“公子……被些事绊住了……”
“总不会在睡觉吧!安逢才从他院里出来的!”
江晟声音颤抖,又愤怒,像是对凌初,又像是对安逢,“……我都叫他别去湖边了,怎忽然掉进去了……”
对……
他才从义兄院里出来,回院路上碰见了江晟。
江晟好似是说他来道歉?只是他没有理会……江晟最后又是气冲冲地走了。
江晟是来道什么歉?自己为何不说话?
不记得了,不记得了,他只记得自己头好疼,身体也好热,他心里很愤怒,也很害怕,又隐约地……愧疚,但更多的是伤心,心头仿佛有团火在烧,烧得他心口疼。他哭得满脸是泪,一直发着抖,自己通红的一双手紧紧抓着大氅,低着头一步步走得极慢。
周遭寂静,耳边却一直有人喘着粗气,再仔细一听,竟是自己发出来的呼吸声,一呼一吸,都是怪异的血腥味……
好疼……脸好烫好热,他想碰些冰凉的东西,缓缓心头的燥,他无视江晟的叫喊,神智不清地走到散着寒露的湖边,蹲下身,洗去脸上血泪,昏沉晕眩地一头栽进了水里……
安逢颤了几下,又急促地喘了几口气,缓缓睁开眼,入目便是他熟悉的床帘,和江晟极近的侧脸。
“啊啊啊——”
安逢大叫,一巴掌拍开江晟,“你做什么!”
“唔!”
江晟脸红了一片,也被安逢激烈的反应吓到,他捂着脸,气愤道:“你一直叫着我名字,我听听你在说什么!”
安逢坐起身,才见窗外已是天光大亮,而床前黑压压站了一群人,看他醒了,都脸色一喜,松了口气。
安诗宁红着眼眶肿着眼,显然是哭了半夜,凌君汐也愁容满面。
“我……”
安逢见双亲为他如此担忧,心中愧疚,他按了按脑袋,“我只是好像想起我落湖那天的事了……”
众人闻言,脸色各异。
安逢不确定地对江晟道:“你是不是来找过我?说……是来道歉?道什么歉?”
江晟别过头,惴惴地看了眼凌君汐,嘟囔着说:“就是……那天我想看你的玉英刀,你不肯给我看,我就负气走了,我后来觉得这是我无礼在先,确实是我该道歉……”
江晟气消后,细细想着,觉得自己逾越,玉英刀乃是将军赠亲儿之礼,怎能随意作赌棋的彩头,此举此言都对将军无敬重之心。
江晟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对,于是他纠结了一会儿,便就去找安逢道个歉,他拿了瓶上好的伤药,打算给安逢用,走到地方却发现人不在院里,他一猜就知道安逢去了凌初那儿。
他嘁了一声,还是往凌初院子方向走去,巧的是就在路上碰见了安逢,他自己低头说了一大堆,安逢却从头到尾都没出声,江晟觉得奇怪,抬头张望,却是看见安逢都走到他后头去,往着湖边走远了,理都没理他。
他那时愣了一下:“这么黑,你去湖边做什么!”
安逢不理会,连头也没回,扣着帽子越走越远。江晟见安逢冷落无视自己,以为安逢仍在气头上,但他也再拉不下脸低声下气,于是他心道不管了不管了,转身就走了。
江晟低头道:“也是我耍脾气了……”
江晟回想那夜,心中涌上些迟来的愧疚,这些日子他一直仗着救了安逢而觉自己无错,如今想想,要是他舍了面子多叫几声,或是他知道安逢喝了酒,送回院里去,安逢也不必受这样的苦。
江晟看着安逢苍白的脸色,语气更是弱了:“现在想来,当时我应拉住你不让你走,你也就不会落水了……”
凌初听了,看了江晟一眼。
安逢一脸茫然,听见江晟讲玉英刀时便就慌了神,他下意识悄悄瞥一眼凌初,那个唯一“戳穿”
他谎言的人,却看见凌初正看着江晟,面色不算好看。
安逢以为凌初责怪江晟,便转开话对江晟道:“你又不知后来发生的事,何错之有……那你后来怎又回来了?”
江晟道:“我后来又气不过,回程找你,就见你在湖里扑腾,幸好我看见了……话说你怎掉进湖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