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县点头:“那倒是,立县是进出京东两路的咽喉,要是前些年那叫一个繁华,只是这两年东西两路灾难不断,去年闹了大旱,至今还是一片萧条。父母官真是不好当呐。”
“是听说过,”
韶慕应着,语调清润,“当初朝廷的赈灾粮款,也是打立县经过的。”
“的确,当日那些……咳咳!”
顾知县咳了两声,拍拍胸口自嘲,“有些醉了,韶大人莫见怪。要说年景不好这是天意,不过这地界还是很养人的,就说我府中才进来的小奴婢,都有几分国色。”
他转开了旱灾的话题,却说去才刚得的奴婢,说的兴致上来,酒意中啧啧两声,能看出得意之情。
韶慕不语,想起游廊上幕篱下的纤瘦身影,大概就是顾知县所说的小奴婢。
本都是父母所养的,要不是这灾祸连年,谁又肯卖身为奴?怕也是个破落了人家的女儿罢。
“我要的那份文书,顾大人可找到了?”
韶慕不想听什么美人国色,记着自己要做的正事儿。
顾知县也想着尽快去见他的小奴婢,便从身上取出一本书册:“在这儿。韶大人这还未到任上,就开始操心抿州的事,真是辛苦。”
韶慕瞧出对方心思,便也客套两句话别。
两人分开,韶慕就近走进水榭,那里灯光明亮,想看完这份文书再回房。
这份文书是去年关于运往抿州赈灾粮款,途径此处的记录,当初这上面出了岔子,导致钱粮迟迟不到,因此死了不少人。
上头的信息并不多,只是简单的数字记录,看下来无需多少时候。这样做就是怕这些粮款在自己地界出问题,记录下来已备将来作证据用。
夜里雨急,周遭全是沙沙的水声,有一份别样的安静。
韶慕合上册子,踱步出了水榭。
才出来,便见着两个人匆匆跑过,其中一个正是傍晚在游廊上见过的婆子,嘴里正着急嘟哝:“她能跑哪儿去……”
待人走过,他继续往自己房间走。
忽然,一旁的草木从中响起动静,下一瞬一个身影自里头跑出来,脚步踉跄着。
韶慕脚步顿住,就见那身影几步冲到自己面前,是个女子,她一双手攥上他的袖子,几乎撞到他身上。
“公子救救我!”
女子颤抖着声音,雨水已将她湿透。
纤瘦的身形摇摇欲坠,几乎倒去地上,她撑着抬脸看他,散乱开的发此刻黏在双颊上,任雨水冲刷。
水榭里的光弱弱照到这边,约约映出女子面容,美丽精致。
韶慕呼吸一滞,袖下的手蓦的抬起,反握上女子细细的手腕,肩背微压,深眸凝注着她的脸:“你……”
昭昭手腕一疼,本要滑去地上的身子被面前男子扯住,虚脱的她受不住他的力道,顺着挂去了他的身前,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惊恐与退缩。
她挣
着想抽手,奈何对方根本不放,只是盯着她的脸,深眸如同此时的雨夜。
不远处又传来寻人的声音,昭昭心中发急,咬着后牙放软声音:“救救我,我是被拐的。”
她没有跑开,因为根本跑不出这里,所以寄托就是眼前的人。傍晚的时候,她偷听到了,这位是顾知县招待的贵人,所以她躲在初见他时经过的地方。
雨水又冰又凉,带着初冬的寒意,几乎让身子冷透,止不住瑟瑟抖着。
“救你?”
良久,久得昭昭几乎撑不住的时候,韶慕从齿间挤出两个字。
她总觉得这两个字里包含了许多情绪,听着亦阴冷低沉,可如今没有功夫给她琢磨,站在这里只是等着被抓回去,她不想落到那顾知县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