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安逢静静坐着,手指按着书脊,眼神定定落在一处,许久才翻一页,像个人偶。
直到门外有人轻唤,他才好似忽然活了一样,“进来吧。”
门开了,兰漫一身月白衣裙,两个婢子一人捧着一盆冰跟在她身后,安逢连忙起身去迎,却被兰漫拦下,“小公子还在养伤呢。”
安逢道:“换冰而已,这么热的天,还难为兰漫姐跑一趟。”
兰漫笑道:“这算什么,几步路而已,幼时我连鞋都没有,光着脚在外跑着,有一年热得死了许多人,地面犹如火烤,我脚上全是水泡,一走路便疼得钻心,但太饿了,还是要想尽办法弄吃的,我如今有鞋有吃穿,不知比以前好了多少……”
兰漫从未说过自己的私事,安逢有些惊讶,不过兰漫也像是随口提起,很快话又移到了安逢的伤势上,安逢一一答着,心不在焉的,两个婢子换了冰,又捧着冰水出去了。
兰漫道:“小公子今日起得早,养伤还是要多歇息。”
安逢道:“在床上躺着也热,不如起来走走。”
“要多注意身体才是。”
兰漫顿了顿,“今日公子离京,小公子不去送送吗?”
安逢翻了一页书,“我不喜离别之景,还是不送了。”
兰漫犹豫道:“小公子昏迷不醒的那段时日,公子是很担心的……”
安逢问:“难道娘亲和姑母不担心吗?”
兰漫一愣:“自然也担心的。”
安逢头也没抬,声音轻轻的:“我知道,娘亲和姑母一直都很关心我,连我送不送兄长这样的小事也会在意。”
他淡淡一笑:“不过我和兄长的兄弟之情到底还是浅薄了些,天太热,我也不想出门去送。”
兰漫一时无言。
安逢忽然话一转,问道:“兰漫姐先前从我这里拿的那张纸是烧了还是还给姑母了?”
兰漫深深看了安逢一眼,“给过安夫人后,便烧了。”
“那时的我心烦气躁,想静一静,进了书房见那篇“静”
字写得不错,便自作主张拿走了,本觉得没什么,不必给姑母说这事,那篇字便一直留在我这里……”
兰漫看着安逢,缓缓道:“那篇字并非安夫人字迹。”
安逢沉默许久,“的确不是姑母字迹,可却出自姑母之手。”
确实如安逢所说,是安诗宁仿练他人笔墨……
兰漫心中一叹,道是小公子虽不学俗务,却聪敏,有玲珑心思。
“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