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一个高处角落,有几人一直看着安逢那处的战况,焦心如焚。
“清嘉姐!我们何时出手?”
于清嘉道:“我们不是看到江晟已回府中报信了嘛,我们是将军的押的最后一步,不可轻易出手。”
那人并不赞同:“可此处离将军府甚远!楚大哥去守卫军营找公子,也还不知何时才到。”
于清嘉看着雨中摇摇欲坠的安逢,移开眼神,冷静道:“再等等。”
雨越下越大,打在安逢身上,如重搥落鼓,水绳鞭打,他双臂发麻,臀腿打颤,眼前闪过一瞬的昏黑,拿刀的手晃动了一下。
蒙面人逮着空隙,手中大刀直往安逢劈去!
“小公子!”
应冉红着双眼,几乎是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闪身过去!
他来得及将人撞开,自己却来不及闪躲,那锋利刀刃将他脊背皮肉狠狠劈裂开。
安逢后脑被推着撞到墙边,脑袋一痛,他脸上被应冉喷上一片血腥温热,眼前俱是血红,混着眼泪和雨水落下,喃喃道:“应冉……”
应冉眼神狠戾,他紧紧咬着牙,回身再与数人缠斗,但已是强弩之末,出气多,进气少。
安逢以刀支身,有一人向他袭来,他躲闪过去,刀法无招凌乱,反倒叫人措手不及,另有护卫瞧见,闪身过来替他回击,将他护着。
骤雨疾风,遍地血水死人,两方人厮杀怒喊,都是为了他。
杀他,护他。
泼洒的大雨令安逢冷得浑身颤栗,气息微弱,有溺毙之感,好似又坠入那夜的冰湖,而眼前的一切仿佛在许久以前也同样发生过……
安逢捂着头,痛苦得弯腰哀嚎。
刀剑交加,血肉淋漓。
许多画面在安逢脑中快速闪过——
草屋里,遍地血污,他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猛地扑在昏迷的袁若全身上,可重锤迟迟未落下,反而传来人倒地声响。
他转头惊恐看去,只见陈一示拿着染血的剑,正看着他后腰,眼神震惊狂喜、又复杂怀念,然后猛地跪下身来,擦拭他脸上血污和泥土……
“方过生辰,三月初三……大年三十……”
陈一示忽然站起,仿佛魔怔一般,提剑挥舞着,喃喃自语,“不足月……别院产子……自小体弱……”
“她为何要留?为何要留?莫不是……莫不是早知我会来报仇,故意如此,想让我悔恨错杀!”
陈一示面色逐渐扭曲,又有惊悔之色,眼中闪泪,“卑鄙!卑鄙!我险些亲手杀了王爷的血脉……哈……王爷王爷!言择……没有!他不像你啊!言择未认出来……言择就差一些……”
陈一示愤恨叫着:“……可恨凌君汐竟将你儿子教成这般无用懦弱模样!定是计策!好恶毒的计策!好狠毒的心肠!”
他听着陈一示的发疯乱语,脸色剧变,心绪震动,抖着手拿起离他最近的刀朝人砍去,陈一示躲过,也不反抗,竟是任由他出手,最后深深看他一眼,便飞身离去。
他紧追上去,拿过弓箭,均未射中,只能满脸泪痕,呆立在原地……
他被救回将军府,心中不安,日夜难寐。
院里的桃花盛开又落下。
他身上伤痕逐渐淡去,记忆中的残酷血色和陈一示的怪异话语被他刻意淡忘忽视,疑心只是陈一示做戏离间之计。
他与凌初相处时日渐多,从情意萌生、可以抑制到深扎心底、难以克制,总觉凌初也对他怀有情思,便满怀期待地主动对人诉说心意……
结果令人万分难堪尴尬,一切只是他自作多情。
他伤心得垂泪一夜,好几日都无精打采,失望难过之余,也恼恨自己惫懒空闲得胡思乱想,冲动行事坏了兄弟之情,惹得人待他不自在。他为抛却杂念,勉励自己,镇定心神,更为躲着人,便去武馆练武分心。
一日,他拉弓射箭,有一武师指导几番,他在通俗的指点下会了关窍,却仍是射不准。
武师问他是学来打猎所用还是防身所用。
他答:“防身所用,射人为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