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前世还是现在,薛玉娇多少瞧得出来高绾绾喜欢薛湛,略看了一眼,便坐在了薛湛斜对面的交椅上。
过了不多时,外面听到仆妇与荆氏及薛玉娥等人见礼的声音。转眼间,人已陆续进屋。
荆氏走在第一个,一身火狐锦貂,珠翠满头,华贵之外,不免多了一丝俗艳。见沈老夫人的那双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脸上难辨喜怒,定了定神,微微一笑,上前行礼叩安。
薛玉芳自打进屋后朝薛玉娇投去的第一道目光,毫不避讳的流露出厌恶和憎恨。极不情愿的坐在她的旁边,整了整衣裙。
堂内摆设精简,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麝香之气。待所有人坐好,屋里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响。
“老夫人,人都齐了。”
张媪看了一圈,转身复命道。
沈老夫人面色沉肃地坐于高榻上,一双浑目向下面扫视过来时,令人有些不敢对望。
薛玉娇回想起前世,此时此刻,不确定接下来是否会有所变动。
毕竟重生的这些时日来,除了自己刻意反其道而行之外,许多事情也已经脱离了原本的轨道。就拿最近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来说,薛玉芳惩治杏儿和小桃这件事放在前世是没有的。没有那个小厮专门跑来告诉自己,后面更不会出现自己掌掴薛玉芳,自己被罚跪祠堂。
正垂眉想着,忽然,感觉到对面一双目光似乎有意无意地看着自己,忍不住微微抬起眼睛,和他对视了一眼。
四目相接的一刹那,薛湛旋即装作一副不经意地样子收回目光。
薛玉娇心下一顿,晓得他看自己的缘故,为避免两人日后尴尬,同样假装浑然不知情的模样,表情淡然如水,脸上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慌乱以及局促不安之色。
“今日召集大家过来,是有一重要之事要与大家公布。”
坐于高榻上的沈老夫人一张口,众人立时端正坐姿,屏息聆听。
“我思虑了很久,仍是认为啸云年纪小,不够成熟稳重。薛家祖业庞大,容不得半点马虎和闪失,所以我决定,还是让二爷暂时接管过来比较稳妥。”
此话一出,高榻下面立时表情各异,有大惊失色,也有淡定自若。
荆氏心里咯噔一跳,赶紧起身,开口阻止道:“婆母使不得!此事有待商酌!”
薛玉芳见状,略一迟疑,也跟着站起身,直言不讳道:“祖母,孙女也认为此事不妥。叔父的名字虽在薛家族谱里面,但身上毕竟没有流着薛家的血,恕孙女无法信服。”
上次薛湛插手减轻薛玉娇罚跪时长一事,她一直耿耿于怀。既是公然和她作对,那她也就不客气了。
沈老夫人沉着脸,扫了她们二人一眼,满脸不悦道:“我话还没说完。你们如果有什么异议,稍后等我说完再私下找我谈。”
这话里的意思已经明显了。大家都心知肚明,等到说完了,一切也成定局了,再想篡改那就真的难了。
荆氏暗咬银牙。似乎没想到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太婆,会在关键时刻坏她好事,不由气的磨牙切齿,心急如焚。
沈老夫人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等啸云满十八岁以后,为家族挣回了脸面,二爷再将主权交还给他就是。”
前面说话间,下面的荆氏拼命给薛啸云使眼色。薛啸云领悟过来,只得硬着头皮站起身,磕磕绊绊的道:“祖母,孙儿有话说。”
沈老夫人口气沉冷,淡淡吐出一个字:“说。”
薛啸云眼神窃窃地扫了眼母亲荆氏,见众目睽睽之下,她也帮不了自己,险些乱了方寸,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快速想了下,适才正了正身,慢慢说道:“孙儿认为,叔父公务繁忙,过于辛苦,不宜再接手薛府。况且,我自己也能够担当此任,就不劳烦叔父了。”
他尤为自信地说完最后一句,差点连自己都要信了。
全程,荆氏紧绷着一根弦听他说完,末了终于松出口气。嘴角轻牵,略略点头,投给他一个满意的眼神。
谁知,两人还没来得及得意,前面冷冷“哼”
了一声:“‘能够担当此任’?说出这话你也不嫌丢人!”
薛啸云被骂的一愣。接着,听她字字诛心道,“别以为我这个老太婆不知道,你游手好闲,成日里不是泡在温柔乡就是赌坊酒楼里面,跟在几个纨绔屁股后面一天到晚的闯祸惹是生非,你还有脸说能担此任?你糊弄谁呢?!真当我这个老太婆眼睛花了,耳朵也聋了吗?”
薛啸云满面羞臊,头低的都快扎地上去了:“孙儿不敢。”
沈老夫人虽闭世久了,但整个薛府还是敬畏她的。荆氏再横向霸道,也不敢真的当着所有人的面和她叫嚣,于是眼珠一转,试图道:“就算啸云能力不足,但还有贱媳在呢。贱媳做了十几年的代管主母,经验很多,可以在旁多加引导。相信不出一年,必定管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