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哭了啊?”
这念头在婉如心里百转千回,却压根儿没法问出口,她只佯装熟睡往肖阳身边蹭了蹭,一点一点挤进他臂弯之中,膀臂搂着他的腰背,小手轻轻游移、抚摸。
殊不知,两魂儿都是优秀战士的三郎警觉性可与旁人大不一样,仅仅只通过婉如的呼吸和心跳声便明白了这是枕边人的小把戏——装睡,呵呵。
他唇角溢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直接伸手将婉如圈到怀中搂得更紧、更贴近心口。
隔着轻薄亵衣,三郎似乎能很清晰的感受到对方肌肤所传来的温馨暖意,只觉得特别的舒心,甚至还仿佛觉得妻子正用她柔软却又炙热的身躯在向自己转递力量。
她知道自己丈夫有一些不妥,却不曾追问,只默默地给予抚慰与支持,让肖阳如何不感触良多?
【肖力阳】的一切随着白床单往脸上一盖便已经尘埃落定,他能做的,唯有认认真真地去过【肖阳】的生活,以及,更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更重视还有机会长长久久关心、呵护的父母、妻子以及别的亲友。
当然了,不再去纠结那半条魂的人生也不是说要将其记忆给彻底掩盖,严格来说,肖阳其实是个功利的实用主义者,在他看来,自己另外半身经历中能用的部分绝对需要好好研究。
大清早的一起来,肖阳就略带歉意的冲婉如说道:“还有十日便是冠礼,在那之后天家会招我进宫阐述与西南夷相关的见解,甚至还可能现场兵演,前阵子我精力不济没来得及琢磨这些事务,这几日则需要好好补上,因此——”
“你放心去吧,家里有我无需操心。”
没等他把为难话说完,婉如就挺善解人意的如此回答。
原本这些日子她就一直在婆母和大嫂的带领下进行着各项于肖阳有益的交际事宜,以及筹备着冠礼相关工作。
在夫君看不见的时候这位年纪轻轻的新嫁娘早已经有了自己的人脉,辅助嫂子管家一事也逐渐轻车熟路,根本就不需要他再特别提醒。
“唔,辛苦你了。”
三郎顿了顿,只突然凝视着婉如没再吭声。
这些天他精神一直有些恍惚,大半时候都在融合记忆,压根儿没心思好好打量妻子几眼,今日,突然在夏日朝阳下正正经经看到她那明媚而娇艳的脸庞,竟觉得与往常有了些不一样的变化。
是了,容貌虽依旧可神态却有些不同,这种感觉没法用具体的词汇来描述,并不单纯是“成熟”
或“神采飞扬”
。
可以说,以前他觉得妻子娇滴滴的需要自己保护与引导、训练,如今的婉如在变得更自信的同时,仿佛多了一种她值得自己信赖甚至依赖的感觉。
这种感觉更符合记忆中“肖力阳”
那半身对夫妻间关系的定义,夫与妻不是主从关系,应当是并肩而立的平等个体,两者相互依存、相互扶持、共同成长。
“嗯,我的贤内助,”
肖阳轻轻一笑,伸出手指轻轻划过婉如柔嫩的脸蛋,爱怜着低语道,“这段日子你多担待下,我会好好调整自己的状态挣前程去,趁着年轻又刚好有机会弄个一门两侯也不是不可能。”
婉如仰望着自己夫君满目柔情,小手捧着他的脸认认真真的说道:“我不求你封侯拜相,只要平安就好。”
指尖往下挪移时,小指刚好在肖阳唇上擦过,温温热热触感的仿佛能让人感觉到其中带着的恳切期盼。
她见过肖阳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模样;和他一起躲避过戎寇的追杀;也曾目送他披甲征战;头一日还亲眼见着他面色惨白、头痛欲裂的模样。
在婉如看来,侯府嫡次子的身份已经注定了他们未来会有物质上的保障,反倒是这些危险让她心惊胆战。
经过半年时间的亲昵相处,这位逐渐成熟的三娘子早已经不像出嫁时那样期望自己夫君成为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也不再确信历史会一直照着自己记忆中那样发展下去。
自己男人还得是好好的活着才成,若变成谢俊逸和二姑妈那样的没出息与偏执刻薄的孤儿寡母,那可就太糟糕了。
看着婉如的表情肖阳便知道妻子的心意,嘴唇被她纤手一扫更是激起丝丝暖意,可是,安全固然重要,但哪个男儿没点建功立业的豪情?
“我要的是——在平安的基础上封侯拜相。唔,拜相就算了,不太容易实现,挣点军功弄个货真价实的将军头衔还是可行的。”
肖阳认认真真的凝视着她如此回答。
比起按部就班的混日子,他更想让妻子分享自己的荣耀,想要让她穿上更华丽的命妇大礼服。
想必,那一定会是极美的。
早饭之后肖阳便去了书房,仔细翻看史料将“肖力阳”
记忆中的历史和现有的资料进行对比,想找出是否有可用的信息。
在这方面,收效甚微。或许是因为灵魂不全的缘故,那半身几乎可以看作是个用身体来建功立业的纯武夫,他甚至还比不得三郎自己念书多,或者说,“肖力阳”
习得的全是些实用性的技术手段,史料之类的东西却是过目则忘。
于是,这一整天三郎做的最要紧的事情除了整理记忆之外,就是让人去军妓营找到金珠,“给她个痛快”
。
两魂合并说是以“肖阳”
为主,可毕竟还是会受些影响,那边的半条魂生长在一个民主社会,压根儿没奴婢这种说法,也就是说,那一日对金珠使用的手段似乎稍微有些过头。
记忆交融的肖阳虽说不出“人人平等”
这种完全不合时宜的话,却多了些同情心、多了不少正义感,再也做不出故意折磨人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