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睿深吸口气,咂咂牙花子,心说:完了完了,小孩这病是越来越重了。
“安哥?”
安睿的沉默令莫楠不安加剧,底气越来越虚,方才高涨的怒气与怨气好像被一爪子掏去大半。
“咱先不管照片,你认为我有时间再去招惹别人么?”
安睿试图把焦点从照片上移开,抓着莫楠双肩,望进莫楠双眼,诚恳问道。
“不是有没有时间,是想不想吧……有那种心思,怎样都能抽出时间,不是么?”
视线虽然与安睿的胶着在一起,莫楠依然纠结着照片问题,揣摩安睿的反应代表的意义。
“工作,家里,你觉得我的时间还会用在哪里?”
“你又不是每天都过来,工作的话,自己当老板,时间当然由自己调配,说是上班、应酬,谁晓得你真正去了哪里,干了什么?就像你现在在我这儿,你太太问起,你会回以怎样的借口,还不是信手拈来。”
“咱们在一起两年多,我对你怎么样,还不足够让你信任我?”
“可是照片……还有你给我的照片……”
安睿原本没想跟莫楠说这么多,此时却又不得不把自己的计划合盘托出。照片只是导火索,引莫太太上钩,误会他和照片里的女人有苟且,最好来个抓奸,大闹特闹,让他越下不来台越好。其实,那个女人确实仅仅是生意伙伴,与他并无私情。然后,他再以安太太的行为令他颜面扫地,倍感受辱,夫妻间缺乏最基本信任为由头,向安太太提出离婚,适当地给点赡养费完事。一方面免于背负婚姻过错方的名声,落到挨打地位,由安太太鱼肉,索取过多赔偿,乃至失去一手建立的事业;另一方面,掩护莫楠不被滋扰,讨伐。尽管这样的掩护只是暂时的,截止于他们关系公开的那一天。
安睿的计划自私成分占绝大部分,却也是为两人仔细考量过的。莫楠不敢完全相信,但实在找不到可质疑的地方,并且很高兴安睿真的在筹措离婚事宜。
然而,再看电脑里的照片……
“可是,这张照片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有跟你的合照?是你过去的情人?不,不对,他说是最近认识你和你交往的。他认识我,知道我的存在么?故意进去我的群?是啊,他一进来就跟我过不去,总抢我风头,处处跟我比较。虽然说是喜欢我,可我一点感觉不到他对我有丝毫善意。怎么会这样?到底为什么?”
从对安睿的发问,过度到喃喃自语,莫楠在连串疑问中再度陷入恐慌,抱住自己的头神经质式的剧烈颤抖,弓起背,整个人僵硬成一团。
“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些事,但是你再仔细看看,那根本不是我,照片里的人,我哪个都不认识,没见过。”
“怎么会?不可能!那明明是你!我不可能认错!不可能!为什么不承认?明明就是你,就是你!”
莫楠指着显示器大吼大叫,脑袋疯狂摇动,拼命否认安睿的说法。“骗人!你要享齐人之福,想脚踩好几条船,所以,你抵赖,不承认和他的奸情,骗我,哄我,糊弄我糊里糊涂继续被你蒙在鼓里。一定是这样,就是这样!”
“我用得着骗你么?我要想骗你,大可以一开始就不告诉你我已婚。”
“我知道了!你想甩掉我,所以骗我出现幻觉,诬赖我是疯子、精神病!”
“犯得着为了甩掉你如此大费周章么?”
“我没看错,那就是你!我没病,好得很!”
“你当然没病,谁说你有病我抽谁。你就是最近精神压力太大,太紧张太在乎咱俩的关系,一时看花眼,没什么大问题。别紧张,放轻松,没事的,乖。”
安睿很小心地搂住莫楠,一下下拍哄,一遍遍抚摸,很轻很温柔。
“我没看错……没错……”
被安睿按贴在胸前,享受安睿温存的爱抚,莫楠小小声地不停叨念,执着坚信自己没有看错。
可是,死活不肯再回头多看照片一眼,没有确认的勇气。
莫楠太习惯说谎。
当他按照安睿的要求将手机里的照片拿给安太太看时,无比的从容镇定,每一个动作表情都很到位——那种为难,闪闪烁烁,欲语还休,安慰伴挑唆,把一个好意关心的告密者演绎得那么恰到好处。安太太的深深信服,就是对他演技的最佳证明、最大褒奖。
“姐,你别太放在心上。我觉得是我误会了,现在想想,虽然照片是这样,可我当时真的没看见他们有更过分的举动。安哥那么重视家庭,那么紧张女儿,那么疼老婆,一定不会做那种事。我有些后悔拍这种照片,还拿给你看,你俩感情这么好,不能因为我八卦多事拍的这两张照片就……受影响。要不,你假装没这回事,咱俩今天没见过面,好不好?”
“我心里有数,你是一片好心,不用觉得对不起。相反,我还得谢谢你,不然我都不知道他天天忙忙忙,结果就是在外头忙这个。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傻弟弟我看你也是够天真的,劝你也多留个心眼。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老胡跟安睿一块儿长起来的,安睿有的花花肠子,老胡一根都不缺。”
“我跟六万哥不是那种关系。”
“是不是咱心里有数就行。我跟你说的都是发自肺腑的经验谈,得听,知道不?”
“我也是男的……”
“你多嫩啊!论心眼,能斗得过那俩老家雀儿?话又说回来,咱也不是好欺负的,谁让咱不痛快,他也别想痛快!”
莫楠垂下眼帘,轻咬吸管。
心理医生嘱咐安睿,若不想引起患者抵触心理,减轻戒备,可以不告诉患者他的医生身份,就说是认识新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