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卿见状,也勒马减。
萧明煜望了望四周,道:“跑了一夜,先找个地方休整一番再走。”
楚云卿拱手应是。
萧明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卿卿,在外面,就无需这般疏离了吧?”
楚云卿有些无语:疏离?本来就不熟好吧?
但上有问,不能不答。
她面沉如水,恭声应是。
萧明煜有些无奈,拿马鞭指了指前方一片荒废的山村,“走吧,我们去那里看看。”
这是一个废弃的村庄,村子大约有二三百户人家。村里的石磨、干涸的水井、倒塌的草房,还有被遗弃的农具,都无声诉说着曾经的安宁祥和的田园生活。
只是现在……
楚云卿无声叹了口气。
萧明煜在一座稍显完整的房屋前下了马。楚云卿接过马缰,将马拴在院中只剩一根枯枝的树上,拿水袋饮了马,又给马找了些一碰就碎的枯草拌了豆饼。
萧明煜坐在一处石凳上,有些出神地看着院中忙碌的身影。
以前的时候,六叔家的东哥儿最是崇拜他。天天跟在他身后“哥哥长、哥哥短”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东哥儿嘴里最崇拜的“三哥”
变成了“卿卿妹妹”
。
这个“卿卿妹妹”
会用宣纸折出很多惟妙惟肖的小动物;
还会讲很多稀奇古怪的故事:有吃毒苹果的白雪公主、三打白骨精的美猴王,还有一说谎鼻子就会变长的匹诺曹。
因为“卿卿妹妹说要多读书,才能成为名将”
,所以一提读书就头疼的宁王世子,成了官学里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萧明煜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太傅们赞不绝口的好学子,是皇祖父引以为傲的好子孙。
他三岁识字、五岁成文,待人一向有礼有节、进退有度。皇家亲眷、满朝文武莫不对他交口赞誉。
他是皇孙,太子嫡子,哪怕不问鼎皇位,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身份尊崇,多少臣子臣女巴结他还来不及。
可唯有这个楚云卿,对他避之不及,从不假以辞色。
偏偏越这样,萧明煜就越想逗她,越想看她那张板着的小脸上、一本正经的表情崩裂。
想看她开心、看她恼怒、看她羞涩、看她慌乱……
那场巨变,让她再次失去双亲。
他去看她,为了她去求了皇祖母,想让她留在他的宫殿里。
可她拒绝了,托六叔将自己送她的玉佩还了回来。
只字未留。
一走就是十年。
起初六叔坚持不肯告诉他云卿的消息,后来经不住他软磨硬泡,又将云卿救过他的事告诉了六叔。
六叔这才同意了他的请求。
楚云卿第一次出任务、第一次杀人、第一次受伤……
还有第一次挨打。
其实是因为很小一件事,却因为她桀骜难驯的性格,被小舅舅亲自持鞭,狠狠抽了二十鞭!
包括那个姓6的小子。
萧明煜曾对那姓6的每年送给卿卿的生辰礼不屑一顾,不过一些不值钱的小物件罢了。
直到昨日小舅舅递给他的那只箱子里,藏着他这些年托六叔送给卿卿的生辰礼。
小舅舅知道了,母后也会知道。
这些,多半是母后的意思。
萧明煜用这些没有送出的生辰礼,交换了此次他和楚云卿的行程。
正如六叔所说,长久的关注一个人,就会成为刻在骨血里的习惯。
忙碌的楚云卿总觉得身后那道目光如影随形。不知是早晨的日头太毒辣,还是某人的目光太执着,一会儿工夫,她背后就出了一层薄汗。
衣衫粘在身上,潮潮的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