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华裳抬头看到来人的那一瞬间?,脑海里?飞快划过自己这一生。
这十六年里?,她每一天都在认真过日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不通,但她好歹还?是个体面人。这种不是死亡胜似死亡的事情,为什么会残忍地降临在她身上?
偏偏还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人,之一。
另一个她不愿意见到的人在屏风后放下茶盏,悠悠说:“我刚看到你的时?候就怀疑了,但我以为我最乖巧孝顺的妹妹不至于这么胆大妄为,便?宁愿相信是一个巧合。但是,二娘,这就是你要去?买的胭脂?”
谢济川好笑?地朝屋中扫了一眼,弯腰,扶明华裳起来:“行?了,省省吧,这可不是那些皮糙肉厚的粗人,瞧你把二妹妹吓成?什么样了?二妹妹,进来坐?”
“不不!”
明华裳慌忙摆手,她瞥到谢济川腰上精巧雅致、雪映红梅的荷包,知道她这回是耗子嫁猫,虎头上捉虱子——自己找死。明华裳强撑着头皮,尴尬笑?问:“谢阿兄,二兄,你们怎么在这里??”
其实今天早上在门口遇到明华章时?,明华裳也注意到他身上挂着一个绛色荷包,但那个荷包绣着竹与剑,和明华章黛色圆领袍搭得浑然天成?,明华裳还?以为这是配饰。谁能想?到,现实比她想?象的还?要离谱呢?
谢济川笑?眯眯看着明华裳,问:“二妹妹这个问题问得好,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明华裳不敢进去?面对明华章,但又不能离开?,支支吾吾道:“我……我随便?逛逛,无意走进来的……”
“无意?”
谢济川笑?道,“这家店不是每日都卖饆饠,妹妹找对了地方,说对了暗号,进对了门,这可不是随便?逛逛能做到的吧。”
明华裳没回头,都能感觉到屏风后有?一道视线落在她背上,如开?锋的刀一般锐利。明华裳叹气,放弃挣扎,说:“大家都出现在这里?,更多的也不用我说了吧?我见到一个人,按他的安排来这里?领考核任务。你们知道……”
明华裳说完,怔了怔,倒抽一口凉气,不可思议地看着明华章和谢济川:“该不会你们就是我的接头人吧?你们早就加入了?”
明华裳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面对这一切。她为了攒逃跑的钱违背道德准则,加入女皇的地下组织,她骗明华章时?良心还?颇受谴责,结果来地方后,现她那出了名光风霁月的兄长也在里?面,疑似已经混成?高层,还?把好友谢济川拉进来了。
明华裳内心百感交集,最后凝聚为刻骨的失望和悲痛:“你有?这种门路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的考核归你们管吗?能看在人情的份上直接给我高分吗?”
明华裳的关注点总是如此不走寻常路。明华章深深吸气,压制好怒气,起身拉着她的手快步往外走:“你别?胡闹了!趁现在还?来得及,赶快回去?。”
“我不!”
一旦走出这扇门,她的养老?金就飞了,明华裳怎么肯放手。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拽住明华章的手,死活不肯出去?:“你自己都在里?面,凭什么不让我参加?不想?给我开?后门的话那就算了,我自己考,我觉得我行?!”
谢济川掀衣坐下,端起明华章刚倒的茶,慢悠悠吹了口,兴味盎然看这对兄妹相互拉扯。
论力?气明华裳怎么比得过明华章,她心想?反正她已经没有?脸了,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扑到明华章身上,死死抱着他的腰,哭嚎道:“阿兄,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我绝不离开?你!”
明华章扯不开?明华裳,他的脸本来就白,现在更是像雪一样冰冷剔透,越显得那双眸子漆黑深沉。他瞳孔被火洗刷的晶亮,定?定?看了明华裳一眼,细微地点了下头:“好。”
明华裳还?没想?明白好什么呢,忽然身体一轻,整个人被明华章抱起来了。明华裳伏在明华章肩膀,先是懵了一下,对上后方谢济川看好戏一样的目光才清醒过来,赶紧挣扎:“二兄,你放我下来!”
明华章单臂制住不安分的明华裳,大步往外走,步伐又快又稳,仿佛身上多了个人对他毫无影响。
明华章看着高高瘦瘦,但力?气大得惊人,单手牢牢扣住明华裳的腰,任她拼尽全力?都没法挪动分毫。明华裳完全没法对抗,她恶向胆边生,伸手捂住明华章的眼睛,威胁说:“快放我下来,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谢济川看到狠狠咳了一下,险些被茶水呛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