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致没有回答,不稍片刻,一支紫白的烟火自天际升腾,砰地一声炸开在夜空之中。闻致眸色一沉,道:“燕王府已清场。”
李成意一愣,喃喃道:“你早就埋伏了人在燕王府?方才燕王兄引爆火-药,自然也就暴露了火-药埋藏的地点,所以你说的‘等’,实则是在等你放出去的人顺藤摸瓜,解决燕王兄埋藏在暗处的火-药?”
该是怎样心思缜密之人,才能做到这般万无一失?
李成意自知危险排除,可放开手脚去做,便悄然示意身后□□手:“关宫门,一个也别放过!”
箭矢如雨,李绪残存的亲卫立即拔剑格挡,黑暗中看不太清,李绪似乎中了箭,又似乎没有。继而蒙面的黑衣死士策马闯入,将李绪带上马背,顺着宫道一路狂奔而去,赶在宫门关拢的最后一刻将人带出。
李成意气得握拳狠狠砸上石阶一侧的雕栏。
闻致神情不变,朝身侧的李成意道:“派人跟上去,跑不远。”
说罢,他转身就走。
天大的功劳就在眼前,闻致竟然甩手就走,李成意不禁惊愕道:“哎予之,你去哪儿?今晚一场混战,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呢!”
“这里你收尾。”
闻致踩着一地血色下了石阶,墨色的斗篷翻飞,吩咐侍卫,“备车马,去慈恩寺。”
黛蓝的夜色还未褪尽,天际已浮现一丝微白。深巷鸡鸣唱晓,此起彼伏,寺庙的晨钟嗡嗡撞响,空寂绵长。
明琬一夜未眠,坐在佛殿前阑珊的灯火下发呆,衣裳上全是干涸的血迹和药汤的苦涩味。
正担心闻致那边的情况,便忽见灯火长明的大门外,一人披着晦暗的曙光、踏过晨霜,朝她缓步而来。
那身影如锋利的剑,如冷硬的冰山,墨色的斗篷在凉风中飘飞,如此高大熟悉。明琬几乎立即站了起来,眼眶一酸,不管不顾地奔下台阶,迎面扑进了闻致清冷如霜的怀抱。
闻致后退一步站稳,揽住了她微颤的身形,两人紧紧相拥,如同两块经过打磨后契合如一的玉,感受彼此劫后余生的狂喜与释然。
佛殿中照看伤员的小花抻了个懒腰,瞥了门口伫立的几名侍卫一眼,惫赖笑道:“别看,兄弟,有点眼力见行么?”
说罢,示意他们背过身去,关上了大殿的门。
“骗子!”
明琬扬拳垂在闻致的后背,只恨不得在他肩上咬上一口,“就这么点事,你也要伙同小花瞒我诓我!自己一个人逞英雄上瘾了,连我也信不得,是么?!”
“以后不会了。”
闻致任由她发泄一通,一夜鏖战后的嗓音略显低哑,于耳畔沉沉道,“这是最后一次,明琬。”
“你可知道,今晚我是如何度过的?”
明琬抬起湿红的眼,恶狠狠道,“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才不会为你守节,即刻找个年轻温敦的同门就嫁了!谁叫你……唔!”
闻致眸色深沉,堵住了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你疯了!”
明琬唇色红润,推开他左右四顾一番,又急又气道,“佛门净地,你怎么敢?”
“许久不曾见过,你这般鲜活飞扬的神情了。”
闻致以拇指抚过她唇上的水痕,忽的笑了起来。
很浅的一个弧度,稍纵即逝,逆着身后渐渐泛白的曙光,有种春风化雪的惊艳之感。
明琬满腔担忧与害怕皆如过眼云烟散去,一时也忘了生气,只怔怔道:“你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