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进宫,恰恰是她的机会。
崔苒特意穿了自己最华丽的一件裙装,裙摆宽大,锦缎之上绣百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流光溢彩,加之她容貌本就娇美异常,一进慈宁宫,整个殿内都似乎亮堂一些。
崔苒屈身向太后行了礼,看上去格外柔和恭顺,落落大方。
太后抬眼瞧她,目光慈柔,招手便唤她坐到身边来,惊喜地对余嫆道:“都说咱们崔氏出美人,你瞧瞧这孩子,真是生得极好!”
余嫆也笑着应是,却见太后眉头微不可察地凝了下,怕是嫌姑娘身上的香粉味重了。只是太后为人宽和,并不会在这等小事上难。
太后拍了拍崔苒的手背:“你父母近日可好?”
崔苒温顺地笑道:“劳烦姑母挂心,一切都好,昨日我母亲还念叨着姑母呢,说改明儿天放晴了,要进宫来给姑母请安。”
太后对她都没什么印象,哪里还记得崔苒的母亲,也就笑着应付了,屋内寒暄几句,气氛倒也融洽。
说到入宫之事,太后饮了口茶,含笑道:“皇帝大病未愈,如今宫中只封了一位美人,你也不必挂怀,那姑娘小门小户出身,除了姿容出众些,哪一点及得上咱们崔家的女儿?皇帝待她也就是一时之兴罢了。你既然进了宫,便尽心尽力服侍皇帝,位份的事情不必担心,来日自不会短了你。”
崔苒连忙屈身道:“苒苒不敢肖想位份,惟愿陛下能够早日痊愈。”
崔氏女生来就是世家贵女的表率,样样都要做到最好,察言观色和进退有度都是自小熏陶出来的,没有哪个就那么懵懵懂懂地过一辈子。
尤其像崔苒这样的身份,更要比旁人多长几个心眼,多付出更多的心力,才能在长辈得一句轻描淡写的夸赞。
太后满意地笑道:“你有这份心是好的,可我们崔家的女儿也不能受了委屈,是不是?”
崔苒终究是小姑娘,听到这话自然欢喜,心里虽强自压制着,可眉眼间也流溢出几分雀跃来,“苒苒多谢姑母。”
用过午膳之后,余嫆便指了几个得力的宫女,与崔苒一道去了流华殿,那是太后特意命人给她收拾的宫殿。
崔苒知道她若是要封后,仅仅有太后和太傅支持是不够的,也要傅臻点头才行。
他若真是个傀儡皇帝倒也罢了,可他偏偏精明又暴戾,一国之母的身份绝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原本以崔苒的身份,只能嫁得门当户对的仕宦子弟,或者靠祖上荫庇才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的公侯伯府,可她入了宫,那便已经是皇帝的女人,这辈子就没有回头路了。
傅臻若是不给她位份,来日他一旦晏驾,她要以什么身份自处?出宫么?那些朱门绣户怕也瞧不上她这个进过宫,兴许还被皇帝碰过的女人。可若是让她嫁给那些小门小户的穷酸子弟,她又岂能甘心?
她既然来了,那就一定要做皇后,谁也不能阻了她的路。
生食人肉又如何,夜夜荒唐又如何!她不管他杀过多少人,不管他如何荒淫无度,那些都与她无关。
皇帝一旦驾崩,她就是顺理成章的太后,到时候谁做皇帝已经不重要了。
待她做了太后,入主慈宁宫,天底下谁敢对她不敬?
再者,倘若她怀了龙种,这便是武成帝的唯一的子嗣,又是从崔氏的肚子里出来的,太傅定然会护佑这个孩子,力排众议也会助他登上帝位,到那时她便是帝的生母。
思及此,崔苒情绪激动起来,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中的锦帕。
余嫆瞧见她的神色,笑着宽慰道:“那姜美人虽然容貌美丽,可举手投足间却是唯唯诺诺,十足的小家子气,旁人都说她颇得宠爱,实则只是给陛下供血的药人罢了,姑娘却不同,只要得了陛下喜爱,往后的荣华富贵自是享不尽的。”
余嫆的意思,崔苒一听就明白了。
她在宫外也打探过这位姜美人,方知这位不近女色的陛下竟是偏爱楚楚惹人爱怜的女子,她便学她的乖顺,先讨得傅臻的欢心又有何不可?再者,论起亲疏,倘若先帝元后在世,崔苒也是要唤一声姑母的,而傅臻更是她的兄长,自然更比外人更为亲厚。
进宫前,崔夫人给崔苒准备了大银钱,留着她在宫内打点。
都水使虽是当朝四品,却掌管各地河渠治理,委实算是油水颇多的衙门,而崔苒的母亲亦出自勋贵门庭,娘家势力不容小觑。
崔苒自己也带了两个灵巧细致的丫鬟进宫,吩咐丫鬟含朱给余嫆塞了一对翡翠镯子。
余嫆在太后身边见惯了好东西,可也瞧得出这翡翠镯子成色极好。
拿人钱财自要□□,余嫆便提醒她道:“陛下不喜欢木芙蓉香,也曾因此训斥过姜美人,姑娘若是想讨陛下欢心,还是素净一些为好。”
崔苒一时哑然,面上有些挂不住,反应过来之后立即向余嫆道了谢。
余嫆不提醒,崔苒根本想不到这一茬,只以为进宫来样样都要用最好的,她身上用的香便是西域的珍品,千金难得,没想到竟险些行差踏错。
余嫆走后,崔苒便让下人在殿内点了明灯。
她在宫外时便遣人打听傅臻的喜好,知道他不喜黑暗的环境,玉照宫从来都是灯火灼然。
这是什么癖好她也不愿深究,只让人点了灯提前适应,否则晚间侍寝辗转难眠,傅臻定然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