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捧起一只千纸鹤说:“这是闻雨给我的,他说您跟他说,初恋是一份鸡蛋卷。”
陈厨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搔搔脸:“那个啊……我随便说的。”
“为什么是鸡蛋卷,不是粽子或者拔丝苹果之类的呢?”
宁宁诚恳的看着他,“总有原因的,您能告诉我吗?这对我来说真的非常非常重要。”
实在拗不过她,陈厨子只好说:“我年轻的时候给初恋对象做了三年鸡蛋卷。”
“然后她跟你在一起了?”
宁宁问。
“不,她嫁给别人了,之后我再也不*蛋卷了。”
宁宁低头沉默片刻,忽然抬头道:“能问一下,您最后一次*蛋卷是什么时候吗?”
“……是在她的婚宴上。正好请了我师傅过去做流水席,我作为徒弟当然一起跟着去了。”
“我明白了。”
宁宁看向厨房里放鸡蛋的方向,“我来做一次鸡蛋卷,您能帮我尝个味道吗?”
“这我可做不了主。”
陈厨子讪笑一声,他现在依然是个帮厨,在厨房打打下手。
“只是看我做一遍。”
宁宁卷起袖子,来到砧板边。
她虚握着一样东西放在砧板上,另一只手做出一副提起菜刀的样子,在上面快切了起来,宁玉人看了一会,反应过来她在切葱,她的动作又快又乱,以至于很快切到了手。
刀子停下来,她含着手指头,转头看向大门口,表情似悲似喜,忽然冲过去,却又在大门口处停下来,垂头丧气的折返回来。
她又开始切菜,得得得,得得得……咦?宁玉人摸了摸耳朵,刚刚有切菜的声音吗?原来是看久了她切菜的样子,产生了幻觉。
仔细一看,她站立的样子也不是她平时的样子,背部有一点点佝偻,两脚外八,宁玉人转头看了眼身边的陈厨子——两人的站姿是一样的。
得得得,得得得……终于切完了葱,接下来是打蛋,淀粉,下锅,她手里一样真东西都没有,锅子里始终是空空的,可最后出锅时,她却真的像站在一片香气之中,慢慢用手里的空铲铲出鸡蛋卷,放在砧板上,得,得,得,一共切了三刀,长条型的鸡蛋卷切成了四个小块,然后分别放在两个小碟里
是在模仿陈厨子做菜?宁玉人看到这里,心中有点疑惑,这跟学习初恋的演法有什么联系吗?
却在此时,宁宁忽然转头,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然后慢慢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
她拿东西的动作很慢很慢,表情也变化得很慢很慢,以至于宁玉人可以清楚的从她的表情里读到她此刻内心的变化——她把一样不好的东西带进了厨房,她不想让人看见,她现在很犹豫,究竟要不要做这件事。
犹豫的时候动作很慢,可一旦下定决心动作很快。
她飞快的将东西从口袋里拿出来,那是个瓶子,她拧开瓶子把里面的东西洒在其中一碟鸡蛋卷上,宁玉人倒抽一口凉气,眼角余光现,陈厨子已经浑身僵硬。
最后,宁宁转过身来,左手是刚出锅的鸡蛋卷,右手是下过料的鸡蛋卷,一起递到陈厨子面前。
“你是想让她吃最初的鸡蛋卷。”
她问,“还是想让她吃最后的鸡蛋卷?”
陈厨子吞了吞口水,说:“当然是最初的鸡蛋卷……她现在还活着呢。”
那么这份初恋的名字,叫做放弃和宽恕。
两人出了厨房,宁玉人走在宁宁身后,忽然问:“你要把纸上的人全演一遍?”
“是。”
宁宁说,手里是一堆千纸鹤摊开后的纸。
“为什么?”
宁玉人摇摇头,“你要扮演的是魅影,又不是上面的厨子,扫地大妈,戏曲老师,你这样有点浪费时间。”
“不浪费。”
宁宁回头看着她,“对我来说,想要演一个角色,要先理解他当时的内心活动,然后倒推出他会采取的行动,以及会说的话,我没法演魅影,是因为我没法理解她的内心活动……没法理解她上一个人时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