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永光低哼道:“叶增自河北一役后便名声大噪,举国谁人不知鹰冲将军勇武善战、却敌有方、身拥救国殊功?只是没有多少人知晓,他这名声所竖之功劳,当有一半归你孟守文。你仗着他的功勋荐他入三衙,是要这满朝文武皆知他是你的亲将,而你在朝臣们心中的地位更非其他兄弟们可比——但我还没有那么快死,你大可不必这么早就开始动这些心思。”
“父王!”
孟守文忍不住开口,“儿臣断无做如是想。”
“你最好是没有。”
孟永光探身喝了点水,平复了些气息,“须知此等将材,是属我淳国所有,而非你孟守文一人所有。”
孟守文沉默片刻,忽而问:“父王有没有觉得对儿臣太严苛了些,”
不待孟永光回答,又道:“父王对王兄便从来都不会如此。儿臣是不是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王兄?”
“荒谬!”
孟永光狠狠斥道,“若无它事,便退下罢。”
旁边立时有内监挪步而来,躬下身,打着圆场道:“三殿下,王上一会儿还要召见旁人,殿下还是先随老奴退下罢。”
孟守文低头,看不清脸上表情,一字未发,只飞快地冲上行了个礼,便随人从侧门退了出去。
少顷,内监回来,近榻禀道:“老奴服侍王上多年,还从未见三殿下如此神情不快过。”
孟永光闭眼,“自己费尽心思打造出来的名将,却被人几句话间就给夺了去,此事若换了你,你又岂会只是神情不快。”
内监道:“老奴以为三殿下并非只是为了此事,多半是因王上的态度。可王上心思如云,也难怪三殿下看不真切。”
“何必再提此事。”
孟永光眉头皱了一下,问:“叶增可是来了?”
内监点头,“早已在正门外的阶前候着了,现下传他进来?”
孟永光挣扎着坐起身来,推开内监欲扶他的手,坐着微微喘了几口气,道:“传进来罢。”
叶增入内时,正见孟永光端坐在上,身上的华服遮掩不住病体的消瘦,一双眼微凹,可目光却是矍铄明亮。
他站定后行礼,“王上安康。”
孟永光冲身侧主人道:“给叶将军赐座。”
内监搬来软凳,叶增却不敢真就入座,仍旧直通邁地立在原地,目视前方。
“这戳在地上的样子,倒真像株铁剑。”
孟永光打量着他,“昨夜在宫宴上隔得太远,末看清你的模样,且走近些,让我瞧个仔细。”
叶增便依言上前数步,然后站定。
孟永光将他从头到脚看了个遍,“那么小的时候便去了吃不饱穿不暖的永沛大营,如今却能长成这般体魄,倒亦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