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夜放出的消息太吓人,这等于告诉封暄,山南海域有一个阿勒,东面沿海也有一支隐而待发的暗箭。
唐羊关以东的沿海六城是他十五岁时率兵打回来的,那是他在百姓和四军心中立威的开始,他不能让人动了他的根基,所以他一定会连夜做下安排。
“去,”
他的眼神透过镜面,一刻也没有离开她,他其实不想走。
岑寂里,烛火爆出噼啪声,晕开了夜色,封暄佩好了玉带,回身揉了一把她头顶的发。
“快走吧,你好吵。”
她睡意迷糊。
“孤枕难眠,我一会儿回来。”
他放下两重帐幔,让光半明半昧地透进去。
“嗯……不回来也……可以。”
“嗯?”
他半途折回来,“说什么?”
床帐里飞出一只软枕,封暄抬手抓住了,笑笑,把枕头丢回了床里。
门扇轻轻合上,里屋一对红烛在静静燃烧,烛火烫皱的空气里,同样有绵长均匀的呼吸。
司绒陷入了一种似睡非睡的状态里,身体极度疲惫,精神仍有余力,她在想,封暄若是只耽溺在她的身体,下了床就该走了,但他做这些是为什么呢。
人前他还是那个冷漠的太子殿下。
榻上他对她带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占有意味,又狠又凶。
日常里,许多细节在他身后又铺出了另一个封暄。
司绒曾经觉得细节是人的破绽,是情绪和性格的真实展露,但她不想要太多细节,因为她快要在封暄给的细节里迷失方向了。
这很危险。
她甚至有一种玩脱了的失控感。
啊……她要累死了。
*
而封暄不累,一场欢|爱让他精神抖擞,酽茶也不必喝。
他身前铺着图纸,身边是一个陌生的面孔,方脸浓眉,青衣短打,生得是一脸凶相,名叫朱垓,是封暄真正的心腹。
“两年来,我们的人伪装成商船,经由旭州海湾这条航道往东方的蓝凌岛去,把东边海域摸了个遍,”
朱垓的手指点在地图上,把地图上那片水波纹虚虚圈一遍,“从未发现过什么船队。”
“这样规模的船队在海上藏不住,李迷笛也不是在这里建的船队,是蓝凌岛。”
封暄提起朱笔,在茫茫海洋的东侧,圈起了那处稍小的土地。
蓝凌岛在赤海上方,四面环海,但陆地面积比北昭还要大一些,约莫是北昭加上南黎国的大小。
“蓝凌岛又乱了,”
朱垓谨慎地开口,“几百年来,政权都未曾统一,如今能做主的是万壑松、烬三爷、龙可羨。”
“万壑松和烬三爷都是老人,龙可羨什么来头?”
封暄沉吟道。
“龙家是蓝凌岛老牌家族,富甲一方,豢养私兵数万,十年前因内斗覆灭。龙可羡是龙家最后一点血脉,龙家覆灭后曾失踪数年,归来后一把叠雪弯刀在赤海杀出了威名,她如今掌的正是赤海海域。”
朱垓没跟龙可羨打过交道,但他手底下管的商船在赤海被这女魔头讹过几次。
蓝凌岛就是一滩浑水,常年跑海船的人戏称它为“□□”
,所有人都不是能坐下来好好说话的主,个顶个的疯。封暄曾派使臣前往,碰了几个血钉子后也没了打交道的想法。
“赤海?”
封暄蹙眉,“赤海海域是阿勒地盘。”
“怪就怪在这里,黑蛟船遇到她的船,是绕着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