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有两件事情逾越了常规。
其一,是那个频繁出现在她厢房廊柱上的暗镖,和那名来无影去无踪的黑衣男子。
如若真如娘亲所言,这件事情是寻常冤家如今来报旧仇明雪恨的,那镖上的警示纸条便也可能是对方杀人前的嘲谑。
可为何要提及青楼头牌,那死去的姨娘和青楼头牌究竟有何关系?
因此其二,便是那春满楼的花魁——月儿了。
魏禾在今日辰时在离开春满楼时对那月儿起疑心的原因,其实是一件极其不起眼的小事,小到甚至连一直跟在她身边的碧菱都没有发现。
如若不是魏禾向来有察言观色的眼力,也极有可能忽视了。
——在她向月儿“问完话”
,打探完情况后,月儿准备送她们离开房门时,魏禾却奇怪地察觉出对方竟不会从里打开门栓。
在门后硬生生捣鼓了好一会,月儿才算顺利让三人出了去。
魏禾当时面上不显,心中却已然有了猜忌。
那间房门上分明清清楚楚地写着三字——头牌雅间。怎么常居在此的头牌反而不会开门?
唯一缘由,已无需多言。
那月儿大概率根本就不是春满楼的头牌,而真正的头牌,可能早就被人藏匿起来不知所踪。
春满楼背后的真正头牌,惨死在门外的新姨娘,二者究竟存在何种关联。
魏禾很快便知道了答案。
因为此时,带着答案的人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震得整座本就破破烂烂的
书屋摇摇欲坠。魏禾被咳嗽声拉回神来,凝眉往前看,抬脚往书屋方向走。
“爹,我进去了。”
魏禾拍了拍木门,低下头,发觉摸了一手的灰。
魏府的书屋建得早,早到得追溯到十七年前魏禾满月的那年,那时候魏家家主魏广——魏禾她爹,还是蓟城风光无限的刑部侍郎,从二品的朝廷命官。
作为三司之一,又位列朝堂六部,蓟城刑部可以说是背靠天子,脚踏各县,宫里头犯了事的妃嫔侍从、王公贵族归它管;地方衙内处理不了的涉案官员,也像处理烫手山芋一般,押到刑部手下来。
因此,要是牢狱中能泡上壶君山银针,点上油灯,让囚犯们恰恰而谈,这蓟城刑部里头便就是官家皇族的后花园。
穿行在其中的不是刑部的官差,而是往昔天子手下的皇族贵人,背后倚着的,是楚国上下数不清的各方权势。
谁敢得罪这儿的囚犯呢?没人。
毕竟人家只是犯了事,背后庞大得能让朝野都忌惮三分的家族势力,可还是铁打不动地立在楚国的江山上,一分一毫都没倒下。
而那时候,官位仅仅居于刑部尚书之下,掌管着蓟城刑部小半片江山的刑部侍郎魏广,自然也是这场宦海风波里的傀儡人,有身份,没实权,每日的工作只有简简单单四个字。
——收钱,放人。
要是还有些别的什么差事,可能就是要顺带安抚一下某些胆子小受了惊吓
的后妃和贵族小姐们,道几句在牢狱的这些日子你们受苦了,这个最为劳心劳力。
但魏禾深知,她爹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