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对着眼前的是一座高大的汉白玉牌坊,巍峨地耸立于眼前,两旁石柱上九龙翻云吐珠,坊上气势显赫地隽刻着四个大字:“紫栖山庄”
。
我仔细看了一下落款,不由倒抽了一口气,竟是本朝先皇的御笔。再看两边门柱上刻着一副对联:勋业荣光昭日月,功名无间及儿孙。亦是御笔。难怪这陈大娘要把我们几个,所谓最好的货色留给这西北原将军家了。
我悄悄问锦绣可喜欢这里,她瑟缩了一下,紧紧挽着我的手臂:“木槿,那柱子上的龙,我怕。”
我们从西边角门进入,陈大娘禀声敛息,恭恭敬敬地走在前面是,几个拐弯,随至一垂花门前落下,二个婆子冷着脸出来,陈大娘堆着笑,轻声耳语一番,一人塞了一吊钱,才得进了垂花门。我们几个跟着陈大娘一路沿着抄手游廊,过了穿堂,转过一座富贵镶宝紫檀大插屏,就是正房大院。但见正面六间上房,皆富丽堂皇,两厢游廊檐下,悬着各类五色鸟雀,正叽叽喳喳叫得欢,有一只大画眉子还特地隔着笼子啄了我后脑勺一口,倒把我唬了一跳,可也不敢抱怨。
上了台矶,只见两边有序地立着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皆眉目清秀,垂手恭敬而立。最上面的一个身量颀长,容颜最为秀丽,可谓珠圆玉润,唯目光清冷以极,见我们来了,便不慌不忙地打起帘笼向里传
话:"夫人,建州的陈大娘领着新来的人到了。"
听到这话,我的心彻底放了下来,总算是这陈大娘还真没把我们卖到妓院。
那高个丫头令我们到了屋里,那富豪华丽让我眼前一亮,百合熏香盈盈而饶,西洋的金摆钟滴答滴答,我的同伴们几乎眼睛都看直了,我们跪在外间,隔着微晃的珠帘,里间的坑上坐着一个华服的妇人,华丽而繁复的鹿缕发髻上压着金灿灿的掐丝八宝冠,一身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姿容秀丽,不怒而威,身旁站着一个明蓝轻裘的年青男子,微弯着腰,纤尘不染地梳着书生髻,髻上一根迎客籫。
我隐隐地听到那年轻男子对那妇人回道:“……各色妆蟒绣堆,刻丝弹墨并各色绸绫,大小幔子八十架,金丝藤红漆竹帘二百挂,五彩线络盘花帘二百挂,‘富贵长春’宫缎十匹,‘福寿绵长’宫绸十匹,‘紫金’笔锭,如意锞十锭,金梅花簪二对,金喜荷莲簪二对,金锦松石如意计六柄,伽南香念珠一盘,汉白玉各色小扇坠子四件,所有宫中御赐之物皆已收好。今儿清早将军的飞鸽传书说是和大少爷已平安到京了,请夫人放心。”
那夫人优雅地抿了一口茶,“嗯”
了一声。
“伺候二小姐的初云上个月得急症没了,她老子娘说是明儿来把骨灰领了去。”
“言生,记得多赏几两银子,可怜见儿的,也算是和非烟
一起长大的。”
“是,太太真是慈悲心肠。还有,白三爷想搬到西枫苑去住,说是嫌紫园里太吵。”
那夫人犹豫了一下,“那西枫苑如此冷清,他腿脚又不方便,跟前统共就韩先生和谢三家的两人,这怎么好?将军那倒也罢了,让外人知道了,倒还以为我这个做后娘的排挤他呢。”
“我原也这么想,不过这倒是韩先生亲自过来提的,说是西枫苑的温泉对白三爷的腿脚有好处,住紫园里边,成天往西枫苑里跑也费精神头。”
“那也罢了,随他去吧,不过明儿个给将军说一声。”
“夫人说的是,还有珏四爷那里,说是如果夫人不让他去西域,他就……”
“得了,又为了要上西域那档子荒唐事儿吧?叫他别烦我了,真真跟他狐媚子的娘一样,整日介想着往外跑。”
我约莫听出这个家的情况,这是将门之家,有三子一女,老大跟着父亲上京城了,老三和老四好像不是她生的,而老三的腿脚有毛病,老四像是个热衷于荒野探险的热血青年驴友。
就在我们都快跪得腿麻了的时候,晶莹的琉璃珠帘被两个小丫头小心翼翼地挽了起来,微微发出悦耳的碰撞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