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传来一声沉闷的声响,波光粼粼的水面激起了一大片水花,四处迸溅,在灯光下漾着亮色。下方是一个巨型游泳池,一半在室内,一半延伸到室外。
林姣从水中浮了起来。
手腕那道刚刚被划出来的红痕颜色深了一层,传来一阵刺痛。她甩了甩手,然后抹了一把脸。
见了鬼了,她是不是跟水有一段难解的孽缘?
一晚上落水两次,还是在残冬刚尽的时候,会游泳也经不起这种瞎折腾,冻也快冻死了。
水珠顺着梢滴落,丝贴着脸颊,潮湿和冰冷的感觉再次裹挟全身。林姣在心底暗骂了句,迅游上了岸。
她都不用抬头看,就可以脑补顾淮之现在的脸色,绝对是要多阴郁有多阴郁。
林姣提起裙角就跑,跳都跳下来了,这时候再跟他矫情都是有病。
顾淮之的脸色确实阴沉到了极点。他薄唇紧抿,眉眼间的清冷更甚,眸中深不见底的黑色有所涌动。
关心则乱。
他忘记了,她是林姣啊,一贯喜欢看着别人心急如焚,亏待谁也不能亏待自己啊。要不是十拿九稳自己没事,她哪儿会真的跳楼。
秘书在一旁看着顾淮之的脸色,只觉得周围的气压一再往下降。他深邃的眉骨,硬挺的鼻梁,微泛白的薄唇,清冷却带着浓烈的侵略感。
她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了句,“老板,要不要拦下来?”
“拦下来?”
顾淮之凝视着林姣的背影,声音轻得不像话,“为什么要拦下来?”
他甚至笑了笑,口吻平静至极,“你看她多想走啊,跳河跳楼都要走。我再拦她,不是逼死她吗?”
秘书听他笑听得毛骨悚然。她站在一旁,略略迟疑,欲言又止。
她实在是进退两难。从她目睹了这些之后,她就处在一个尴尬的境地——
总觉得自己会被杀人灭口……
这下彻底安静了。
兴许顾淮之根本不需要她的回答,他凝视着她离开的方向,平静无澜的眸中翻涌着惊涛骇浪。
她的长、眉眼、薄唇、手腕和脚踝,她身上的气息,熟悉到让他觉得思念成了一种隐疾。大概她招招手,对自己笑一笑,他都想当做一切没生过。
真是彻底疯魔了。
沉寂了几秒,他微微叹了口气,低沉的声音里带着说不出来的颓靡。
“让她走吧,走了也好。”
某一瞬间,她在他身上感到了落寞。
就像是一个在同旁人置气的孩子,嘴硬的说着气话,其实一句软话就能哄好了。
然而仅仅是短暂的一瞬。
“别再让我碰到了。”
不知名的情愫从眸底烧起来,像是要把一切都绞杀干净。
“你刚刚跟我说,那个小祖宗又闯什么祸了?”
他话题转得有些快,刚刚的一切都像是个错觉,声音和神色还是冷漠,平静地像一摊枯水,不起波澜。
秘书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一个小时前在路上飙车,撞了辆车……”
目前为止,顾淮之的脸色还不算太难看。
秘书的话其实还没说完,她想了想顾淮之这气刚消,忐忑不安已经不足以形容她现在的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