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第三次,他依旧像一个高高在上的主人,端详着她。他思索的是她此举背后的含义,是她在他一手控制的天下中还有那么一丝重要性的地位,而不是她这个人,这个作为他亲生女儿的人。
“刘黑胖,不许给我丢脸。”
出宫之前,段云嶂咬着她的耳垂叮嘱。想到这里,她直了直脊梁。
“威国公劳苦功高,本宫免你跪拜之礼。”
金凤清晰而矜贵地吐出一句话。
刘歇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不等刘歇说什么,金凤随意挥了挥袖子:“跪着的众位夫人,也都起来吧。”
言罢,她迈起她的凤头鞋,踩着红绸,兀自往内走去。
领头跪着的三夫人慢慢直起腰来,脸上有些难看。
“这丫头……”
十余年不见,当真成了皇后了。
刘歇的脸上,浮现一丝含义不明的笑。
“果然是我刘歇的女儿。”
公事已了,接下来的,便是私事了。用过了规矩繁复的晚膳,皇后娘娘在书房接见威国公。
金凤卸下了朝服,换上便服,在威国公面前规规矩矩地拜了一拜。
“父亲。”
书案后,刘歇微扬着唇角,转过身来。
“金凤,你这些年来,过得还好?”
金凤顿了一顿,怎样算好,怎样算不好呢?
“女儿过得还好。”
“段云嶂对你可好?”
金凤听他直呼皇帝名讳,心中突了一突,面上仍不动声色。
“皇上他……”
还未回答,刘歇已朗笑着打断:“他怎么可能会对你好?你既不是什么绝色佳丽,又是我刘歇的女儿。他既不敢沾你,也不愿沾你。”
金凤嗫嚅了一番,终究没有说什么。
刘歇觑着她低垂的头颅,蓦然叹息了:“血浓于水。你得记住,无论如何,你都是我刘歇的女儿。就算我有一日倒了,死了,你也是我的女儿。”
“女儿明白。”
刘歇怔怔看着她顺从的样子,半晌,有些疲惫地在椅子上坐了。
“我还记得十多年前我在那个小院子里第一次见到你的情形。金凤,在那之前,我从来不相信你是我的女儿。一个身份低贱的绣娘,怎么可能生得出我的女儿?我以为,定是她怀了别人的孩子,又妄想栽赃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