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身形高大,估摸一米八来高。
或许……比她目测的还要高些儿?
剑眉星眸,相貌俊朗。
一身与旁人无异的黑西装,笔挺、整洁,没有多余的花纹,或装饰。
好比夜空的墨,也梳的一丝不苟。
可精致过人的眉眼间,却难掩隐隐的桀骜不驯和痞气,似是特意为了应这当下的庄严压抑,而刻意去显得稳重内敛。
没有半点起伏的眸光对上时一亮,犹如幽暗的深潭里,忽然落进了一片星河。
不过下一秒。
那双眸底的璀璨之色就倏地掩去了。
徐国兴轻咳一声:“几年不见,又又还记不记得?这是徐戚,我那小儿子。”
徐戚?
桑枝在心里反复默念着少年的名字。
逐渐将眼前惊艳了她的那张脸,和记忆中,某个一贯爱欺负她的小男孩重合。
还记得七岁那年,她乖巧地跟着收养自己的桑老爷子,桑榆,回到了桑家。
只剩下老爷子一人的桑家。
而桑家隔壁住着的呢,正是徐老爷子夫妇,和夫妇俩老来得子的小儿子徐戚。
徐戚头顶还有个兄长徐谟,大他二十七八来岁,已娶妻,且育有一女。
但,徐谟一家并不住在这儿,只是偶尔会来此小住。因为这儿,不是徐家的本家燕京,不过这儿,是徐老夫人的老家。
一个连风都温柔至极的,江南水乡。
思及此,桑枝不得不再一次感叹:
这世间的缘分,或许就是这么巧。
比如说,桑家的隔壁恰好是徐老夫人曾经的故居。得了阿尔兹海默症的徐老夫人已经忘却了许多人和事,却唯独惦记着这儿。只身跑来此地,怎么都不肯走。
徐老爷子希望妻子高兴就好。
于是,他带着小儿子留在这儿陪着妻子,让妻子每天都能重新认识他和孩子。
这才使得,分别许久不见的,曾经有过命交情的俩位老战友成了邻居。
因为一个在从军这条路越走越远,走到了让人难以望其项背的高度。一个在恢复和平年代后志不在此,直接回故乡去。
又比如说。
她,桑枝,是桑老爷子的亲外孙女!
桑家和徐家成了邻居,必定抬头不见低头见,更别说两家人的关系匪浅。
桑老爷子当然会带桑枝见过徐家人。 看着堪堪几步之遥的徐老爷子,小桑枝被他那不怒自威的面相,骇得怯生生躲在桑榆身后,小心翼翼地探头探脑。
“又领养的?”
徐国兴瞥一眼紧紧抱住老友大腿的小娃娃,倍感诧异。
想不到老友这把年纪了,并且在经历当初那件事后,竟又收养了一个小女孩。
他的老朋友释怀了?
徐国兴看清小女孩的长相后,又不那么诧异了。并意味深长的说:“这小娃娃倒是比上一个更像,希望是个好的。”
上一个?
后来,疑惑的小桑枝通过桑榆,知道了她外公二十多年前收养过一个小女孩。
那时候,桑榆的亲女儿桑梓念还没走丢,桑榆想给病弱内向的女儿找个玩伴。
故而在孤儿院,他相中了一个和桑梓念有3四分像的小女孩。却不曾想那个小女孩因为太渴望被收养走,又唯恐桑榆会反悔,竟敢在她暂时没被收养与桑梓念试着相处的期间,心生歹意,将之弄丢。
任谁都料不到,看上去那么天真可爱的一个小女孩会如此恶毒。而等到她真面目被接时,已经是十多年后的事情了。
十多年后,这个养女爱慕徐谟。
仗着两家曾经有婚约,硬是各种胡搅蛮缠,想破坏当时徐谟和其女友的感情。
可真要说起婚约,那是已经走丢的桑梓念和徐谟的,同她一个养女什么关系?
然后终是被忍无可忍的徐谟收拾,顺便意外挖出了这段久远的秘辛。
养女见东窗事,当即畏罪潜逃了。
这事的真相,带给桑榆的打击不小。
好长一段时间都一蹶不振,心如死灰地捧着亡妻的照片惭悔道歉,醉生梦死。
直到……
他路过孤儿院门口,遇见了小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