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燕婷忽然笑了笑,&1dquo;祁善,你何必自欺欺人。我还有等的必要?杯子是他给你的吧?”
祁善连辩解都省了,将杯子递还到朱燕婷面前,&1dquo;你把它拿回去吧。”
&1dquo;你不喜欢就替我扔掉。反正它在周瓒眼里什么都不是,像我一样。”朱燕婷没有接,想想又低声道,&1dquo;最可笑的是我竟然为了这对杯子在陶艺坊待了三个下午,淘汰了九套废品。我自己留了一个,也该扔了。”
&1dquo;好。”祁善依言又把它放回原处,一板一眼并无疏漏。
朱燕婷看向祁善的目光变得复杂,她垂笑笑,说:&1dquo;祁善,我不是你的对手,你也不是我的敌人。以前我讨厌你。周瓒说他最恨喝牛奶,又不肯退订。他不爱吃甜品,却知道哪家的红豆沙做得最好,都
因为你喜欢。我现在反而同qíng你。你们占尽天时地利,不在一起才需要一百种理由,想要成为一对却只要周瓒愿意就够了。那只能证明他不愿意!哪怕全世界祝福你都没用。”
朱燕婷走后,祁善长久地望着那个杯子。她早该怀疑杯子的来路有问题,这分明是女孩子才有的心思,又怎会是周瓒有意为她而备的呢?她被先前的幻觉冲昏了头。杯子对于周瓒而言算不了什么,如果不是祁善眼尖,恐怕他也会随手扔到一边。朱燕婷对于周瓒来说也是一场游戏。在不知道的角落里,在未知的将来,还会有多少个傻女孩,手里捧着个杯子或别的小玩意儿,折损在他天生看来含qíng专注的笑意中,以为自己成了他的唯一?
从有记忆以来,祁善对周瓒的感觉就像在一个幽深封闭的山dong中艰难地涉水前行。地下的涓涓细流是周瓒的心思,时有时无却从未断绝。祁善凭着本能寻找源头,总以为下一个弯道就能看到天光,却一次又一次跌撞迷失。每当她退却,耳边又传来更为清晰的轰鸣。她以为是自己太笨,现在才幡然醒悟,也许她所追寻的只是无数细流中的一支,在别处遍布他这样不经心逸出的心动,有些将人引向迷途,有些中途便gan涸断流。她的溯流而上注定没有出口。
冯嘉楠邀祁善视频,问她是否喜欢自己送的圣诞礼物。礼物是上周收到的,冯嘉楠送给儿子的礼物是一条羊绒围巾,给祁善的却是一个入门级的大牌包包。沈晓星提醒过祁善有时间打个电话给嘉楠阿姨说声&1dquo;谢谢”。
祁善打起jīng神。两人一连上线,冯嘉楠就笑眯眯地问她喜不喜欢那个包。祁善觉得嘉楠阿姨的礼物送反了,她挺喜欢周瓒那条烟灰色的围巾,周瓒又老说他妈妈偏心眼。
&1dquo;嘉楠阿姨,包挺好看的,就是太小了,装不了多少东西。”祁善不好意思地说。
冯嘉楠骂她死心眼,那个包是让她打扮得美美的去约会时用的,谁让她拿来做书包了。
&1dquo;最近有没有jiao到男朋友?”冯嘉楠问。
祁善笑而不语,他们母子俩经常对着gan,可脾气作风十足相似,就连关注的问题、说话的语气都如出一辙。冯嘉楠外派往香港之后,人瘦了不少,气色倒比以往更佳,她在视频里笑语晏晏,心qíng想来也不差。祁善由衷地替嘉楠阿姨高兴,忍不住问了她和小男朋友的感qíng进展。
冯嘉楠在祁善面前也没有避讳,她幽幽地说:&1dquo;这年轻男人啊,就好比从树上刚摘下来的橘子,汁水热辣,连味道都是刺激扑鼻的。我要是能回到你这样的年纪就好了。”
祁善苦涩一笑,有时她却希望他们迅变老了才好。鲜的橘子被岁月风gan了皮,皱巴巴的,再也不会轻易激人落泪,只剩下&1dquo;xing平温补”的功效。
&1dquo;是不是遇到不开心的事了?”冯嘉楠现祁善的qíng绪不对,可问来问去,她只是摇头。&1dquo;你脖子上是什么?”
祁善穿着件V领的毛衫,头扎了起来。冯嘉楠开始视频聊天时就现了祁善脖子上的红色印记,在她沉默时,冯嘉楠又留神细看,更觉得这痕迹有些可疑。
&1dquo;三亚的蚊子咬的。”祁善不自觉地摸了摸脖子。吃饭时沈晓星就问过了,还笑说热带的蚊子就是毒,周瓒的鼻子也中了招。可冯嘉楠不是沈晓星,她在这方面有种特殊的直觉,祁善神色里掩饰不住的茫然失措也逃不过她的眼睛。
冯嘉楠温声道:&1dquo;小善,你有什么委屈都可以对嘉楠阿姨说的,我可以给你出出主意。虽然我的感qíng经历算不上成功,但也有过来人的教训是不是?”
她就差没问:是不是周瓒那浑小子欺负你了?
&1dquo;没有,这真的是个蚊子包而已。”祁善连忙道,&1dquo;我刚才见了个高中同学,她和男朋友的感qíng出了问题,我有些替她难过。”
&1dquo;是这样啊。”冯嘉楠点了点头,&1dquo;你们这个年纪的感qíng本来也不稳定,分分合合很正常。分手不是件坏事,最重要的是弄清楚问题出在哪里。”
祁善抠着鼠标垫边角的一处破损,低声说:&1dquo;嘉楠阿姨,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我同学&he11ip;&he11ip;她心里有那个男孩,对方大概也不讨厌她。可是她在这段关系中找不到一点安全感。为什么会这样,喜欢一个人,却厌恶他的某些部分?”
冯嘉楠良久无言,脸上也褪去了笑意。她斟酌着回答:&1dquo;阿瓒跟我说过,我给的那块玉在你手里盘得好像更有灵气了。小善,可你也知道,盘玉只能让它原本的光泽更加美好。无论后天怎么盘玩,也没有办法改变一块玉的本质,更不能让原有的瑕疵消失。你想要得到合乎心意的那块玉,关键在于最初的选择。男人也一样,不要妄想去改变他。你今天厌恶的那部分,到了最后依然会存在,不管有多爱,不管你怎么忍耐。要么接受,要么放弃。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周瓒回来时径直去了祁善的房间,他拿了样东西在她面前晃。
&1dquo;你看这是什么?隆兄给我找了两张图书节的门票,非公众开放日的,我们不用去跟别人挤。图书节还有一个星期,好不容易弄来的票,看来我订票的时间要推迟几天了。”他弯腰去看祁善的表qíng,&1dquo;你不是早就想去吗&he11ip;&he11ip;怎么啦?”
&1dquo;没什么。今天朱燕婷来找你。我问她要不要把那个杯子拿回去,她说不用,让我把它扔了。”祁善问,&1dquo;我该扔吗?”
周瓒的好心qíng一点点消退,他开始沉默。
&1dquo;我和她已经分手了。”许久以后他才说道。
&1dquo;在没有通知她的qíng况下分的?”祁善嘴边有一丝笑意,&1dquo;
我们这么好的朋友,都不知道你和她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你告诉我,我怎么会要那个杯子?差一点在别人面前闹了笑话。”
周瓒一屁股坐到祁善身边,连忙解释道:&1dquo;都是高考前的事qíng。那天她哭得厉害,说老孙为了她日记里的事狠狠训了她,怪她太不矜持。她还说我是她转学过来之后最大的安慰,要我在找到更好的女朋友之前和她在一起。我就想吧,反正我也没有&he11ip;&he11ip;”
周瓒没说出口的另一部分原因是他那时正和冯嘉楠赌气。他妈妈讨厌朱燕婷,他偏要和她对着gan。祁善也想到了这一层,她赞道:&1dquo;那么说你是在做好事?你真善良——善良又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