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边的一个嬷嬷端来热茶,安抚道:“三姑娘一定福大命大,又有公主您在,必定能庇佑她逢凶化吉。”
嘉禧公主现在听不进这些虚话,接过茶抿了两口,仍旧忧虑道:“恒礼向来是个稳妥的,今日怎么会在自家就做出糊涂事?忠义侯那里可不好糊弄啊……”
嬷嬷闻言思忖了片刻才回话:“恐怕还是苏家那个大姑娘坏的事,毕竟世孙出色,哪个姑娘见了不动心。”
“那是个什么东西?!她也配?!”
嘉禧公主把茶杯重重往桌子上一放,十分地不屑。
“禀老夫人,门房那边的人说三老爷进府了,如今人已经清醒,正往这儿来,说要来给您请安。”
外头一道禀报声打断了主仆二人说话,本就心情不舒爽的嘉禧公主听见,神色都变得冷厉几分。
“多少年了,他一日都不忘记那些假惺惺的作态。他来是什么意思,是要提醒我,他这次受伤其实是替二郎受过的,是要来找我邀功还是想来协恩?!什么时候不回来,挑这个时候回来了,简直就是晦气!既然伤着,不必到我这再请什么劳子的安,让他回去修养就是,省得别人又说我这嫡母跋扈,庶子带伤还得到跟前立规矩!”
外头的人听见她动气,忙应一声是,扭头就要去拦住人,生怕跑慢一步会被连累得跟着吃挂落。
嬷嬷见主子生气,本还想劝一声,结果嘉禧公主一番夹枪带棒,等她说完人也跑了,想喊停下都没机会。
嬷嬷无奈道:“我的公主啊,三老爷这个时候来未必就是起了坏心。而且不拘是怎么样,您都该见见,问问他伤得如何,何况三老爷这次确实是真给二老爷挡了祸,不是您在国公爷跟前说项,送寿礼的事怎么也到不了三老爷头上。等国公爷回来得知你把人赶走,不又得跟您红脸……”
嘉禧公主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嫁过来后就把卫国公后院盯得死死的,多少年家里都没有庶子庶女出生。可物极必反,卫国公当年就是个风流人物,到最后还是弄了个庶子出来,还是个比长孙大不了几岁的庶子,狠狠打了嘉禧公主脸,自那日起夫妻俩的关系就闹僵了。
“他有什么脸来与我闹!他有能耐倒是把我儿的世子位也给那个下贱的东西啊,我倒看他敢不敢!”
说起庶子,嘉禧公主从来都只有尖锐的一面。嬷嬷见劝不动,只能在边上叹气,想着晚些再让人给三老爷那边送些药材补品,总归是要帮主子做出个嫡母该有的样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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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嘉禧公主嫌恶的林三爷正坐着步辇进了后宅的垂花门,一个小厮装扮的少年紧随在侧,愁眉不展地劝说着:“三爷,公主今日宴客,未必会有空见我们,我们还是回去吧。”
林以安闻言并没着急开口,而是用一方素色的帕子捂着嘴角轻轻咳嗽两声,待呼吸平缓才慢慢地道:“礼不可废,既然我醒来无恙,又远行归来,自当要去给嫡母请安。”
他声音十分好听,清润中带有一股不疾不徐的轻快,像拂面的春风一样叫人舒心。
可他再一派怡然自得,小厮都满眼痛色,特别是在视线落到他盖着一方薄毯的双腿时,都快要哭出来了。
他们三爷现在怎么能说是无恙呢?
无缘无故替受二老爷去送寿礼,走到半路就遇上暴雨,行在山路的马车遭滚落的石头砸中,车队都被埋在山道上。
等他们寻到三爷挖出来时,他人已经奄奄一息,只见出气不见进气了。他从鬼门关走一遭醒来,却又一刻不愿意停留要赶回京。
命是捡回来了,可他一双腿因为被石头砸中和掩埋过久,寻了几个郎中都束手无策,说可能再也站不起来。
小厮想得更加悲从心中来,一吸鼻子,咽呜出声。
林以安正抬头看湛蓝的天,听到身边的动静,啼笑皆非,还得安慰他:“哭什么,我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今日有客人在,万一叫人见着像什么话。”
“哪里就有别人看见。”
小厮嘟着嘴喃喃一句,到底是抬起袖子把眼泪擦干净。
可天下就是有那么巧的机缘,小厮袖子还没放下,前方就传来一阵杂乱的声音,嚷嚷着喊什么人跑这边来了,还有个女子带着哭腔高声喊姑娘。
这像是在寻人。
小厮愣了愣。林以安坐在步辇上,视线要开阔一些,朝声源处望去,隐约见到一道身影从竹林穿过,确实是往他这方向来。
“先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