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瘸腿大叔想要递根烟,又想到这是病房,收回了手。
这里的医疗区并不像末世前那样严格划分各科室,一个大病房里可能有各种病人。
“哎,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沧桑男人哽咽着。
“我媳妇在末世前就怀孕了,每次检查都很健康,医生说这是个很有活力的孩子。我们结婚十年都没有孩子,好不容易有了这胎,格外珍惜。白光之后也多次去医院检查了,都没问题。到基地前三天还去医院检查,也是说没问题。结果到了这里,提前早产了,还生的是一个,一个……”
“一个什么?”
“一个全身黑紫的家伙,像个小丧尸。”
“唉。”
“我不会再住在这里了。”
“哎?”
“我会带我媳妇离开海市,到北方去。”
沧桑男人的声音突然坚定起来。
“现在外面可危险呢,据说到处都是帮派团伙,人比丧尸更危险。”
“总比待在这里好。”
“唉。”
两人无声沉默着。
杜蒙基地并不像官方宣传得那么好,有不少人来基地后都生病了,然后被带走了,再也没回来。但离开基地去外面可能死得更快,很多人更愿意就这样生活在这里。
……
钱有才默默坐在房间中抽烟,这是他今天抽的第五根烟了。
他上学时从不抽烟,现在却觉得烟味好闻极了。
在烟味氤氲中,他回忆起了他的一生。
他出生于一个贫困小山村,作为家里面最小的孩子,他本来没机会上学的,后来遇到了好村长。那个村长是个大学生,坚持要他们这些孩童上学,一次次上访中,父母终于同意了他上学。
这一上就一发不可收拾,人们发现原来一个贫困的小山村也能出现一个文曲星。
一路靠着各种人的资助,他终于考上了大学,是他们那个小山村第一个大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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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专业选的好,毕业后也顺利进入了好单位,一干就是十几年。
年轻时,他也谈过几个姑娘,总因各种原因分手。
他后来意识到,不管他走多远,他的身上都背负着那遥远的贫穷的小山村的印记。
他想,他也许一辈子都走不出那里,于是就这样一直单着。
现在想来,还好当初没有和姑娘结婚,现在他独自一人上路就很好。
末世后,他因为之前的工作也顺利在杜蒙基地找了个铁饭碗。
作为供应部的部长,按理说,他的生活已经超过了许多人,但他整天生活在不安中。
担任供应部部长以来,他一直被要求往基地的水源中投放一种未知溶液,每周投放一次。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他知道那一定不是好东西。
他注意到许多上级、同僚脸上不经意间露出的焦虑和惶恐,他知道,他无法走出这张大网了。
要么苟活,要么死。
他已经苟活了很长时间,不想继续苟活下去了。
他知道,基地不会因为他的死做出任何改变,会有人接替他的职位,做着他之前做的事。
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懦弱地死去。
在最后一根烟抽完时,钱有才忽然想起了那个遥远的贫穷的小山村,他微笑着迎接死亡。
很快,杜蒙基地的一些人就知道了供应部部长因为误食过量药物,未能成功抢救死亡的事了。这件事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一些人很快关注新的供应部部长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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