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皇后张了张嘴,却又默然。
她攥紧了手,将燕老太君所赠的帕子揉碎。
良久,才道:“他不管此事。”
楚皇后笑了笑。
“他将自己摘除在外还来不及,又怎会淌这趟浑水,那他更要洗不清了。”
“他固然是我儿的亲舅舅,但那又如何?只是舅舅而已,死的又不是他儿子,燕老太君,你说是吧?”
楚皇后从鼻腔到咽喉,再洇进心肺,都是四处蔓延的苦涩味道。
她低眉垂,自嘲地笑了笑,拿起帕子擦拭掉眼下的泪痕。
“老太君,可曾听说过一句话?”
“请皇后明示——”
“为母则刚。”
楚皇后打开窗户,任由风卷着枯黄的落叶吹了进来。
她两眼阴狠如觉醒的野兽般,满身戾气地注视着窗外孤寂荒芜的庭院。
“死的是我楚郡之子,当由我亲手斩她沈宁的级。”
“届时,你我,共饮那毒妇的人头血酒。”
楚皇后端起了酒杯,眸光还是湿润的,笑着敬向了燕老太君。
燕老太君坐着不动,拐杖靠着墙放。
楚皇后还保持着敬酒的姿势。
须臾。
燕老太君端起酒杯,回敬楚皇后。
两人对视一眼,共同饮下了觞中酒。
此时万物沉睡无声胜有声,好似极其默契地达成了某种击掌为盟般的约定。
那是来自失去了儿子的母亲的愤怒,从灵魂和骨血深处咆哮出来的滔天之怒!
……
国公府前,沈宁驻足很久都未曾离去。
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途径此处,一只手掀开了帘子往外看。
“你喜欢她?”
掀帘的男人问道。
楚夜低下了头,新年之际却无什么新气象,一夜未眠的他,辗转悱恻历历在目的是前半生。
他不敢出现在皇后姑姑面前,更不敢靠近沈家,一夕之间,什么都变了。
宫武宴上,当今陛下赐婚沈将军、大宗师,他愿以为原地不动只能在继而做朋友已经是这世上最糟糕的事情了。
没想到,竟还有更糟糕的。
楚夜眸子红,披着墨黑织金的大氅,不敢去看父亲的眼睛。
“停。”
定北侯一声说罢,车夫便缓缓地停下了马车。
楚夜以为父亲要去刁难沈宁,连忙抬头,急道:“爹,若北幽之事当真是太子所为,那太子就是死有余辜,沈将军遵从祖训、本心和原则,她并未做错,她对得起天地良心和列祖列宗。”
“继续。”
父亲心平气和,缓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