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向底下跪了许久的宫人,声调凉凉,“该杀的,是这群伺候不力的奴才。”
小皇帝刚过了先生这关,转头却发现自己有更大的麻烦。
她的母亲斥问道:“哪个胆大包天的,给皇帝这身衣裳!”
他尚未发育成型的喉结滚了滚,见宫人们伏在地上,连他自己都不敢喘口大气。
“母亲,衣裳是我自己寻的,别罚他们了。”
他越是替人求情,女子的怒气就越盛,“今日听了一番话,本不解其意,如今哀家倒是懂了。”
“这谨言不如谨思,谨思不若谨闻,说的就是身边人要选好;皇帝身边有这些不忠的奴才,硬是把你给带坏了!”
自己的母亲没谢师傅那般骇人,小皇帝连忙争辩:“他们就是忠心于我,才不敢违背的!若母亲真要罚,杀头也太严苛了,不如就罚三月的月银吧。”
为首的内侍悄悄抬眼,见太后面色沉沉,赶忙道:“太后娘娘仁德宽厚,奴才们知错了!”
他一带头,身后宫人也纷纷跟上,整齐地将这番话又说了一遍。
这宫里的差难当啊,皇帝有权,皇帝的师傅有权,皇帝的母亲更有权。
在御前当差进退维谷,一不小心便行差踏错了。
皇帝还小,不能事事由着他,却也不能一点威信都不给。
她状似无奈地叹气,“那就依皇帝的意思,下回再这般,都给哀家廷杖一百。”
大刑当头,宫人们身子伏得更低。
这场皇帝出走的闹剧,总算是没波及到宫外。
送走自己这不省心的儿子,女子简直觉得自己老了三岁。
“得亏他怕你,不然就承德这性子,早晚把乾清宫的顶给掀了。”
谢谨闻立在一旁,并不接话。
舒太后又道:“对了,我照你的意思,把他女儿入京的事托给沈季舟了。”
听见这个名字,谢谨闻终于“嗯”
一声。
“这几日辛苦你了,今日御史也选定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男人心不在焉地踱步出去,显然有些失常。
舒太后转身问兰芳:“他今日做什么去了?”
“回娘娘话,陛下走失前,谢太傅正与姜姑娘在延庆殿。”
兰芳是最懂事的,一下切中要害。
“他把人带那儿去了?”
显然有些惊讶。
兰芳点头。
延庆殿,谢谨闻少年无依时曾在里头住过。
如今带那个小丫头过去,是将往事都说给她听了吗?
谢谨闻出去时,梧桐便候在一旁。
见人似乎精神不佳,她贴心问:“大人,是回宅子,还是听水轩?”
男人略加思索道:“宅子。”
那就是不见姜姑娘。
梧桐正要去备车,却听身后人又道:“等等。”
“她们的车,应当还没走远吧?”
她就知道,自己没猜错主子的心。
“我这就替您去追!”
结果便是,姜念以为终于能回去了,马车驶离皇城没几里路,便被前头嘶鸣的骏马拦下。
她狐疑探头去看,见坐在上头的正是梧桐。
“姜姑娘,爷请您下车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