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见听话地看着他,把右手伸出去。
不论小太医作甚么,看着都是那么迷人。他的紧张,有一半儿是因为被她调戏得不自在,还有一半儿,则是来自对她的关切。她以前从未发现站在高处看人,能把一个人看得这么清楚。
小太医在她面前,就像是个玻璃人儿,一眼就看得到那颗搏动不停的柔软心脏。
苏探微握住了太后的柔荑,没有施加力度,银针沿着她合谷穴推进。
针刺入的一刻,尖锐的疼痛令姜月见忍不住躬了身子,碍于外人在场,不敢高声叫出来,只咬了下边的一半嘴唇,黛色的眉弯扯出褶皱的弧度。
这个穴位不知为何,扎得格外疼些。
她现在对苏探微的针居然有些发憷了,这个半路出家的大夫,不知道下手有没有轻重的。
见他又凝重肃然地去取针,太后泄了气,幽幽道:“你等等,先告诉哀家,你还要扎什么位置?”
苏探微正色道:“下一针扎太后娘娘的足三里穴。”
“足三里,”
太后想了想,颔首,一脸认真地对玉环道,“玉环,替哀家将绸裤脱了。”
“……”
苏探微没想到玉环真要上前,当即阻止,额间已滚出了一层晶莹的薄汗:“不,足三里穴不用脱……裤子,太后,将裤脚卷起……即可。”
“这样啊,”
太后娘娘的神情看着略微失望似的,不过,她很快定神,“苏太医,你替哀家卷,哀家疼得厉害,可动不了。”
真的疼么。苏探微不禁开始怀疑太后有几分像演的了。
然无论真假,他还是得从命,苏探微单膝跪上床榻,深呼吸,掀开了一小节的被褥,露出底下雪白纤细的双足,宛如皓月般洁净的颜色,指甲修剪成圆润的形状,丹蔻涂抹得别致而精心。被子一掀开,太后娘娘已自如地翘起了一只脚指头,将腿熟稔地放在了他的膝头,他一怔。
继续为太后娘娘施针,已经不啻于凌迟的折磨了。
幸得苏太医的悬腕依然极其稳健,并没有容许有丝毫差错。
布料在太后娘娘光洁如玉的皮肤上一层一层地向上卷,垂落的鸾绦也被长指勾开,露出底下姣好的光景。
姜月见天生肤白如霜,泛着冷冷色调,但触手温软,如上好的脂墨般,略有弹性。
苏探微被这酷刑折磨得忍着额角直痉挛的青筋,将理智锁回血流涌入之处,稳稳地,下针,刺进太后的足三里穴。
几个穴位扎上了,姜月见已经动弹不得,一动,便觉得那针尖儿似往肉里钻,疼得要命,将她直挺挺摁回了褥子里,销了声音,两眼无声地望向帐顶。
苏探微也拭了拭汗,试图背上自己的箱笼,暂时离开坤仪宫。
不过太后扭头,冲着他的背影幽幽道:“哀家让你走了么。”
苏探微无奈:“臣……刚从太师府邸回来,一身风尘,不能侍奉娘娘病榻前。”
姜月见一点儿不嫌弃,把没扎上的左手朝他招了招:“过来,哀家现在血涌如注,你不许走。”
苏探微只能回去伺候着,等待娘娘示下。
逆着烛光,面容清隽的青年人恭恭敬敬地立在灯台前,但,姜月见眼尖,一眼便看出,他腰背微佝,好像在忍受着什么煎熬,喉结轻轻地滚动,有些闷燥之意,冷白的面皮罩上了绵柔的绯色。
她了然地笑了一笑:“哀家听陛下说,你对陛下讲了什么故事。小太医你是要教哀家教子呢,还是,想挑拨太后与陛下的母子之情,嗯?”
苏探微摇头:“臣不敢。”
姜月见觉得很好玩:“逗你的,哀家没怪你,要说实话,你比先帝,可更像他的父亲。”
“……”
不知如何回话,总觉得不那么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