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竟是监察史!
要不是我已隐约猜到了他的身份,此刻喝水的葫芦也要惊到地上了。此前凤相在信里提了一句,说这个丁四平为人无些,说话总讨不得几分喜,但武艺高强,十分可靠。凤相不会无缘无故的提到谁,我以为丁四平就是凤相请旨被圣上派来的了。
不想一个五品金甲卫,竟被圣上赐了贴身佩剑,做我此行的监察史。
无论是否是凤相促成此事,凤相对这人的评价还是颇高的,毕竟不是谁都担得起“十分可靠”
这样四个字。
于是我收起葫芦,亦向丁四平靠了靠,“保我安全。”
我向来不喜欢自称本官,在京师时,除了面子上的一些场合,我与诸位大人在一起的时候都是以你我论的。前几日是想试一试丁四平的身份,故而耐着性子用“本官”
周旋了几日,如今一切有了定论,我便也放心了下来。
“凤老爷有托,属下不敢辜负。”
丁四平抱拳示意,转身去向侍卫交待旁的事情了。
我又略坐了坐。
为着刻意引出尹川王的暗手,天色微暮时我们生起了一堆火,丁四平挖出了一窝野兔,我们烤着吃了,虽少些调料,但已是这山间难得的美味。
入了夜,我与丁四平各自上马,青衿与白鹭缩在车内。
今夜没有月亮,没有星星,甚至没有乌鸦。
只有马蹄和车轱辘,碾着落叶与枯枝,单调而孤独的声音,淹没在路过的每一片林中,再无回响。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我有些支持不住,看了一眼丁四平,“今夜若是不来,岂不是白费了我一番辛苦。”
丁四平也不答话,只侧耳听着四周的响动。
现在每刻都有可能被偷袭,丁四平与金甲卫们更得保持高度警惕,于是我不敢再打扰他,只得使劲儿掐了掐皮肉细嫩的地方,以期同样清醒一点。
就这样行了大半路程,青衿与白鹭大约早已睡去了,先前还听得到他们二人在车内喁喁私语,但眼下连这点子声音都归于安静了。丁四平他们将呼吸放的很轻,这一行人中似只剩下了我的呼吸,重而浊,声声可闻,哪怕附近有一个习武的人,也一定会拿我当靶子。
凌晨,林间忽然起了大雾,我正一个盹儿差点从马背上栽下去,猛然听见丁四平一声怒喝,“小心!”
话音未落,铺天盖地的羽箭便朝我飞来。金甲卫的人一拥而上,将我死死围在当中。
原先只道金甲卫人人武艺高强,不想他们扯开了衣裳,人人里头都穿了一身金甲,寻常刀箭根本难以近身。一阵“叮叮当当”
里,我探头去看,羽箭自四处飞来,丁四平却朝着一处空缺策马前去。
“他去干什么?”
我惊问。
“那处该是领头的人。”
我身前的那人回道,“丁领队自有打算,大人无需担心。”
金甲卫除丁四平外,旁的人都护着我,毕竟那些杀手以我为目标,并不曾注意到丁四平的离开。
我长这么大,还未见过这样的阵仗。
流矢如雨,铺天盖地而来,虽有金甲卫护在身侧,但我一瞬间还是起了退却的心。倘若此刻缩在车里的是我……倘若我在车里,外头打杀与我无关,便是天翻地覆了,我也可守一处安稳。
“大人,那边箭势小些。”
方才答话那人带着我们往另一处挪动。
众人将我牢的密不透风,但还是有一支箭穿过层层防护,冲我面门而来。我惊叫一声,下意识的便要蹲下,抬手去挡。其中一名金甲卫听见我的声音,甩出手中长鞭,在那支箭距我毫米之差时将那箭卷到了地上。
箭头擦着胳膊,划开了衣裳。
“大人,这把刀给您防身用吧。”
那金甲卫取了一支短刀递给我,“手里抓着东西,心里就没有那么慌了。”
大概一尺长,没有寻常刀剑那么重,但刀刃较寻常刀刃宽些,刀柄上还刻了几个张牙舞爪的怪兽。我将这刀紧紧攥住,学着那些金甲卫的样子,且行且四处张望着。
“这趟箭虽多,但似乎并不打算要谁的命。”
先前与我说了几回话的金甲卫道,“如今射完了箭,便要近身相博了,还望大人跟紧属下,莫要擅自行动。”
“你叫什么名字?”
我握着刀应了,又多问了一句,生怕过会儿走散了寻不见他们。
“属下叫虎大,算是个副领队吧。”
虎大咧开嘴,笑的格外憨厚。
方才那阵箭雨来势汹汹,但也寂然的快,也不过就是那么一阵。如今我们守着一处土坡,紧张的等着从天而降的杀手,等了一会儿,不见杀手,却见丁四平腋下夹了两个人,正策马往我们藏身的地方行来。
到了跟前,丁四平一张臂放下那两个人,跳下马来对着我一抱拳道,“大人,这便是领头的那人了。”
那两个人已被捆死,如今被丁四平丢在地上,免不得互相砸碰,接连几声闷哼。
丁四平走过去踢了他们一脚,冷声道,“老实点儿,不然等会儿把你们剥光了丢去喂狼!”
接着,取下他们嘴里塞着的布,看向我道,“其中一个是那夜跑脱了的西胡人,还有一个咬死了只说是通天寨的山匪,属下瞧着这些箭以白雀做尾羽,箭杆精细,不像是山匪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