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紧跟在常清身后,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前来,伸手一抓,捉住了甄湃手腕向后一扭,甄湃大叫一声,被扭得背转过去伏下了身子,牢牢地被制住了。
常清惊叫一声,忙道:「天生,快快住手,他是甄湃,我的好朋友,你不可无礼!」
天生闻言,这才放开甄湃,站到一旁,却仍虎视眈眈地盯着甄湃,防他再扑上来抓常清。
甄湃痛得龇牙裂嘴,甩着手瞪天生一眼,怒气冲冲地向常清道:「他是谁?怎么这样无礼?」他是个急性子,不待常清回答,便又道:「阿清,你怎么这么久也不回家,大姐都要急死了,你二哥直说要抓你回去,打断你的腿呢,多亏我劝住了。只是大姐不肯让我来找你,所以这么久了才来,阿清,你想不想我?你这个家伙,一走这么久,连个信也不给我写,真不是好兄弟!」
炒豆般说了这一大通话,过来用力一推常清的肩膀,好生埋怨。
常清听说大嫂生气、二哥暴怒,心中一凛,支支吾吾地道:「我嘛,嗯,我在这里很好,每月都有家信写回去啊,咦,他们没有给你看吗?」定了定神,才道:「阿湃,你来这里做什么?」
甄湃道:「我来看你啊!哼!你以为人家都像你一样没良心啊?我可是很想念你哩。」说着过来用力抱了常清一抱,甚是亲热。
常清脸上微微一红,道:「是吗?那可多谢你了。」说罢轻轻脱开了甄湃的拥抱。
甄湃是常清大嫂的娘家幼弟,是跟他一块儿长大的好友兼兄弟,感情自是不一般。甄湃向来说话口没遮拦,两人行止也甚亲近,他早已习惯了。
只不过现在他和萧悠情爱缠眷,对于某些词汇和动作,不免有点敏感,见甄湃言行过于亲热,不由自主便想避开一点。
甄湃见他对自己毫不热情,不满起来,叫道:「哎!阿清,我可是千里迢迢地跑来看你的啊,还冒着被大姐臭骂的危险,怎么你一点也不欢迎?」
常清忙道:「那里,我欢迎得很,你一路远来,累了吧,快到我屋里歇歇。」正要带甄湃前往自己的小院,却听天生道:「公子,行香阁里来了贵客,都要请到锦锡园中安排,我看还是请甄大爷到那里去休息的好。」
常清一怔,甄湃已发作道:「你是什么东西!敢管起你家公子的事来了!快滚到一边去!真是个不知分寸的狗奴才!」
他素来骄惯,几曾受过什么折辱,与天生一见面,便被他重重地扭住压倒,心下好生气恼,听他称呼常清为公子,知他是常清的仆人,顿时拿出主家的威严来,对他厉声喝斥。
天生丑脸一冷,眉毛立起,恶狠狠地道:「你说什么?」伸手一捋袖子,上前一步,怒道:「我是我家公子的仆人,可不是什么狗奴才!我自愿侍奉公子,可不是卖身给他的,公子对天生也要客气三分,哪里轮得到你来骂我!」
甄湃吓得连忙退后,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想干什么?还有没有家法?」
常清连忙上前阻住天生,叫他退下,又对甄湃道:「你别在意,这是我新收的仆人,他不认得你,多有冒犯,你别生气。」
甄湃愤愤地瞪了天生一眼,才又向常清道:「算了,不理他了,阿清,我们去你屋里说话吧,我有很多事要告诉你呢,这些日子你不在家,可发生了好多事情呢,还有你未婚妻家里……」一边说,一边拉着常清向外走。常清无奈,只得带他来到自己的小院,让进了书房。
天生一直随侍在侧,板着脸听甄湃述说,听说常清居然还有未婚妻,大吃一惊,偷眼瞧了瞧常清,心想:原来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啊,还从来没听公子你说起过呢,如今公子已经与萧先生双宿双栖,当然不能再回去娶妻,不过这件事可真是麻烦啊!
常清听甄湃絮絮烦烦地唠叨着家里的琐事,也是好生头痛,尤其是未婚妻的事,更不知如何解决才好,听甄湃问起他这大半年来的情况,只好含糊其辞,说自己在此处认识了一个好朋友,便在这里住了下来,最近还在开课讲学呢。
说起讲学,常清倒是有一点点得意,毕竟这是一件相当了不起的事呢。
甄湃也没想到他有如此本事,大大的吃了一惊,两人谈谈说说,不知不觉时间已晚,到了掌灯的时候,萧悠还没回来,常清遣人去问,却回说萧悠外出未归,常清心中疑惑,又被甄湃缠住脱不开身,只好陪他共进了晚餐,又说了好一会子话。
夜深了,甄湃打个呵欠,随随便便地道:「阿清,今晚我还跟你睡好不好?」
常清还未答话,天生在一旁摇头道:「那怎么行?还是我带甄大爷去客房休息好了。」
甄湃眉毛一立,怒道:「你又插什么话!我自和你家公子说话,哪有你插言的分!」
天生瞪起眼睛,气愤愤地道:「我是爱惜我家公子的才华,这才自愿服侍他的,又不是你们家的奴才,你可别狗眼看人低!」
常清闻言一怔,心里突然觉得惭愧。
他平时总是视天生的服侍为理所当然,全然没有想到他的身分问题,此时听他一说,才猛地省起天生是自愿服侍自己的,并不是自己的家生奴才,而且听他说是因为爱惜自己的才华这才甘愿为仆的,更是感动。
心想:悠哥常说人都是生而平等的,并无高低贵贱之分,天生和我,应该也是平等的啊!只是我向来自视高人一等,竟然从没有重视过天生的存在,还把他的细心照拂当作了理所当然的事呢,其实他也有自己的尊严和自由,我岂能像对待家里的仆佣一般待他?